林予舒沒有想到的是,不用她大費周章地請移民律師出謀劃策,紀鋮早就計劃好了近日出境,回美國。
原本紀鋮是打算回去一趟處理好稅務和紀云準備留給他的遺產,為日后和林予舒結婚、長期定居在中國而做好萬全的準備,但以他現在和林予舒岌岌可危的感情狀況,跨國婚姻的法律合規問題不用他考慮,紀鋮也的確沒有定居在中國的必要了。
決賽慶功宴上,紀鋮戰隊的參賽選手和臺前幕后的工作人員共同舉杯慶祝比賽結束,好不熱鬧。
來蹭吃蹭喝的孫傲看了眼時間,惦記著另一個同伙,嚷嚷著問:“吳爭人呢?他新換的車該不會是拖拉機吧。”
“就是,這么久都不來,應該被交警攔住不讓進市區吧。”
眾人笑作一團,紀鋮嫌包間內太吵,隨手拿了鄰座石頭的一盒香煙,出來透透氣。
紀鋮前腳剛到,拿著打火機點燃一根香煙,高狄后腳就跟著他出來了,一臉擔憂地看著他手里的煙,“你不是戒煙了嗎?”
“高興呀,值得破一次戒”,紀鋮欲蓋彌彰地扯了扯嘴角,簡直笑得比哭還難看。
高狄嘆氣,“你和林醫生到底又怎么了?兩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我一個外人都看累了。”
紀鋮用拇指指腹捻了捻煙尾,眼睛無神地望著遠方的某處,“我們徹底結束了,以后不用你夾在中間,替我們收拾殘局。”
高狄毫不詫異地問:“林醫生又把你甩了?”
紀鋮手指夾著煙蒂,回頭望著高狄,冷聲道:“是我不想愛她了。”
高狄愣住,滿臉不敢置信,“說什么氣話,林醫生聽見了該多傷心。”
煙蒂都快燒到手指了,紀鋮依舊死死捏著,默不作聲。
男人之間的安慰無論如何都很怪異,高狄側身拍了拍紀鋮的肩膀,“這些年來林醫生不在你身邊,你有多失魂落魄大家都看在眼里,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你愛林醫生多一點,怎么可能說不愛就不愛了。”
紀鋮雙眼空洞疏離,堅稱:“我愛的一直以來都是我以為的她,現在我不想再一廂情愿了,難道不可以嗎?”
高狄看他死鴨子嘴硬,留了一份朋友間的情面,訕訕應和道:“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唄,只要不出爾反爾,取消我的帶薪假期就行。”
為了《rapking》這檔節目,幾乎全公司的人都作為幕后人員,跟著紀鋮一連操勞了好幾個月,再加上紀鋮接下來的幾個月都沒有正式行程,要回美國調整一段時間,全公司的人都可以享受無期限的帶薪長假。員工什么時候復工,全看紀老板的心情。”
一提起公司,紀鋮就想起了剛才接到的那通讓他火冒三丈的電話,連忙吩咐高狄,“你讓法務準備一下,明天就和吳爭提前解約。”
高狄疑惑地看著紀鋮,“吳爭又怎么惹你了?”
紀鋮面若冰霜,沒有啟唇解釋的打算。
高狄站在理想的角度,給他出主意:“你要實在看不慣吳爭,今年合約結束后不續約就行,他的專屬合同違約金數目可不小。”
紀鋮頓了頓,幽幽地說:“我又不是賠不起。”
沒送吳爭進監獄,還補償了不菲的賠償金,紀鋮也算是仁至義盡。
高狄仰天長嘆,“紀老板的心思真難猜啊!!!”
自和紀鋮爆發史無前例的冷戰后,林予舒就一直住在家里,林啟東和舒華當起了專職司機,每天輪流開車送林予舒上班。
今早原本輪到林啟東送林予舒上班,他連車都從車庫移出來了,卻被舒華半路截胡,“我有話要和女兒講,允許你今天釣一天魚,下午六點前回家做飯就行。”
一聽釣魚,林啟東立即喜笑顏開地下車,留著車里的林予舒戰戰兢兢。
不像其他親密的母女,林予舒和母親的關系疏離平淡,很少交心溝通,大多數時候舒華就扮演起了班主任,替她做好人生中每個選擇,她只需要乖乖照做就是了。
舒華一上車就干脆利落地掛擋、踩油門,車子猛然提速,林予舒佩服不已。
她自拿過駕照后就沒碰過幾次方向盤,和紀鋮在一起的時候也基本都是他親自在開,根本沒有運用這項技能的機會。
舒華淡淡瞥她一眼,“昨晚又蒙在被子里哭到幾點?“
林予舒的心一顫,立即打開遮陽板照鏡子,“很明顯嗎?”
舒華嘆息,“你到底還要為他哭多少次?”
林予舒合上遮陽板,平靜地看向窗外,“幾周不聯系,我們已經默認分手了,以后也沒機會為他哭了。”
舒華忍不住慶幸,“你們幸好沒頭腦一熱就去結婚,要不然現在離婚也不好離。”
林予舒簡直無語到想吐血,別的母親都期盼自己的女兒早點遇到值得托付終身的另一半,組成幸福美滿的家庭,而她的母親卻只想她獨美。
等紅綠燈的間隙,舒華主動挑起話題,“紀鋮那晚的演出我和你爸去看了。”
縱使林予舒隱隱期待,但還是面不改色地問:“你覺得怎么樣?”
舒華揉了揉太陽穴,“說實話,超出我的想象,我和你爸也能理解你為什么這么死心塌地地愛他,又因為他而哭得死去活來。”
聽到不常夸人的舒華這么講,林予舒暗自得意,可是緊接著,失落的情緒又瞬時涌上心頭。
父母遲來的認同毫無意義,錯過了最佳的時機,他們的關系已經破碎,紀鋮耿耿于懷的事情終將無法釋懷。
紅燈結束,舒華立即重新發動車,“你知道為什么上高中時,你明明不是班上最漂亮的女孩,但卻是被最多男生喜歡的女孩嗎?”
林予舒一頭霧水,不知道舒華怎么忽然提前這個,茫然地看著她搖了搖頭。
舒華當時可是她的班主任,班上任何春心萌動的事跡都看得清清楚楚,“喜歡你的男生不是因為你漂亮才喜歡,而是因為你心地善良,待人友善,就連班上的刺頭都對你輕聲細語,不忍心傷害你。”
林予舒不滿地撇嘴,“所以你讓刺頭成了我的同桌。”
舒華:“只有朝夕相處的人才會發現你的優點,不可自拔地愛上你。”
“嗯?”林予舒不解地看著她。
舒華點明主旨,“你和紀鋮糾纏這么多年,我相信他是真心愛你的,但是…”
林予舒問她:“但是什么?”
舒華重重嘆了一口氣,“你們不合適。”
是啊,他們不合適,林予舒很清晰地知道這一點,不用身邊的人再三提醒。
舒華緩緩解釋,“他事業有成,耀眼得能掩蓋掉你身上的光芒。而且他的工作性質特殊,接觸到的年輕女孩太多了。現在他愛你,等你年老色衰,能保證他抵擋住外面的誘惑?”
林予舒不敢保證,沉默地看著車窗外。
紀鋮如果只是普通人,林予舒都不會這樣患得患失,可偏偏他是萬眾仰慕的明星,點亮的是一片夜空,不單單是平凡的她。
舒華:“甄主任說你們科室有一個援非的機會,你被患者投訴后形象不好,要想明年順利晉升就得吃苦歷練。”
援非的事林予舒雖已在考慮,但被舒華這樣直白功利地提出,不免心煩意亂,嬌嗔道:“你和我爸舍得我孤身一人去那么遠的地方?”
舒華看都沒看她一眼,專心看著眼前的路,繼續開車:“我三十五歲才第一次出國,放棄家庭去德國讀博才能當上學校唯一的女副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