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想縮回腳時,扶風重新化為鹿身,用他那對漂亮的紅棕色鹿角,不輕不重地拱了拱她的后腰。
    那動作帶著催促,溫柔,卻不容拒絕,將她向前推了一步。
    他什么都沒說。
    但那雙漆黑狹長的眼眸里,清晰地映著她蒼白的身影,眼角下那抹天然的紅色紋路,鮮艷得仿佛在滴血。
    明曦在他的催促下,認命般地邁上了第一級臺階。
    扶風又拱了她一下,讓她走了第二步。
    為表示對生命神的尊敬,所有獸人都必須以獸形攀登。
    光滑的石階即便開鑿出了梯級,對獸蹄也極不友好。
    扶風的鹿蹄時不時在石面上打滑,發出一陣刺耳的“嘎吱”聲。
    每一次都像抓在明曦的心上。
    她很快就忘了自己的恐懼和疲憊,幾乎每登上幾級臺階,就要緊張地回頭看看扶風。
    紅麋鹿巨大的身軀在陡峭的石階上顯得格外優美而修長,他挺著那對交叉繁復的鹿角,站在圣臺半空的石階上,身后是廣闊的天空與云海。
    清晨的陽光灑在他棕紅色的皮毛上,閃爍著耀眼的光輝,漂亮得恍若神獸降臨。
    “累了嗎,曦曦?”
    扶風微微偏過頭,漆黑的鹿眼清晰地倒映出她寫滿擔憂的雪白面頰,讓他心底最深處的偏執得到了巨大的滿足。
    他伸過頭,用鹿角輕柔地蹭了蹭她裸露在外的、冰涼的手臂肌膚,“累了就休息一下。”
    越往上走,風勢越大。
    狂風在空中席卷呼嘯,仿佛隨時能將人吹下圣臺。
    扶風便用自己巨大的身軀,將她完全籠罩在身下,為她遮擋住所有風。
    階梯兩側的石壁上刻滿了巨樹與猛獸激烈交戰的浮雕。
    而腳下的石階,覆著一層暗紅。
    比起三年前她記憶中的鮮紅,如今的顏色更深、更沉,像是無數鮮血層層疊疊干涸后,滲進了石頭本身的顏色。
    明曦曾問過萊恩這是什么,萊恩告訴她,那是生命樹流出的樹汁。
    她當時不太相信。
    畢竟她也看過科普節目,知道在原始社會,對于無法理解的自然現象,人們總會奉為神跡,甚至進行殘忍的人祭。
    可來到這個世界五年,部落里從未舉行過任何血腥的祭祀,這也讓她對圣臺和那位高居云端的祭司,少了許多恐懼。
    可她不知道,萊恩只是用一個善意的謊撫慰了她。
    這座圣臺上,曾經沾滿了鮮血。
    有失足滾落的攀爬者,有人祭的俘虜,有被獻祭的罪人。
    只是五年前,生命神突然不再接受血肉獻祭。
    這曾讓整個部落惶恐不安,生怕是觸怒了神明。
    哪怕祭司傳達神諭說生命神并未動怒,也無法安撫獸人們。
    他們固執地認為,是祭品不夠好,生命神不滿意了,需要更珍貴、更純凈的祭品,才能重新討得神的歡心。
    也確實有了更好的祭品。
    只是,不再是血肉的祭祀罷了。
    從清晨走到日暮西斜,明曦和扶風,終于攀上了圣臺之巔。
    頂部是一個巨大的七邊形平臺,每個角上都懸掛著一顆巨大的石制圓球,上面雕刻著巨樹與猛獸的圖樣。
  &nb-->>sp; 平臺中央,建有一座巨大而古樸的圣廟。
    一對高大厚重的階梯形石墻,夾著中間一道窄窄的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