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對音樂敏感的鼓手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她默默地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透過后視鏡默默地觀察著后座上的白大褂女人。
周雪葵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正被人關注著,她的全部心思都用在了患者身上。
上了車之后,周雪葵依舊不斷地嘗試給鐘英華奶奶打電話,但每次回應她的都是漫長的忙音。
秦九結焦急地握緊了拳頭:“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老是不接電話啊?”
周雪葵死死地攥住手機,似乎是在寬慰秦九結,又似乎是在寬慰自己:“沒事,我們現在直接趕過去,就算打不通電話也沒關系。”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
但周雪葵顯然還是小瞧了八順市的晚高峰。
說起來,堵車可以算是這世界上最公平的一件事了。
堵車就是堵車,無論你的車價值兩萬、二十萬還是二百萬,只要被堵在路上就同樣是一米都開不動。
不一會兒,一行人就被堵在了高架橋下動彈不得。
在他們前面,是一望無際的堵車
大軍。
周雪葵低頭看向手機,此時已經是七點四十五分了!
距離鐘英華奶奶慣常的吃藥時間,已經只剩下十五分鐘了!
“我們現在到哪兒了?”周雪葵焦急地從車窗中探出腦袋,四下張望,“還有多久能到暢欣苑。”
邊野低頭看了下導航:“直線距離只有八百米了,但導航顯示還需要二十分鐘。”
前面的車隊似乎松懈了一點,邊野的奔馳車安靜地向前滑行了幾米,導航上預估的時間立刻跳轉到了十八分鐘。
周雪葵緊張地握住了白大褂的下擺。
來得及吧?看這個時間,應該來得及吧?
然而,奔馳車滑出幾米之后,又停了下來。
路,再次被堵得嚴嚴實實。
導航上,預估的時間立刻又上升回了二十分鐘。
不行,不能再這樣堵下去了!
周雪葵叫了一聲“小秦”,伸手拉開車門就沖了出去。
秦九結愣了一下,驚恐地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車隊,又看了一眼已經跑遠了的周雪葵,一咬牙,也跟著打開車門跳了出去。
周雪葵如同一條白色的細魚,在由無數鋼鐵汽車組成的海洋中急速穿梭。白大褂揚起的下擺在空氣中翻飛,如同蝴蝶的振動的翅膀。
在大馬路上跑步是極度危險的事情,即使是堵車的馬路也是如此。不時有行人、自行車、電瓶車在車隊的空隙中穿梭,還有從其他地方開過來的行駛的車輛。周雪葵僅僅跑了幾分鐘,便已經招至了不少叫罵聲。
“跑什么跑?趕著投胎啊?”
“要死了啦!”
“馬路上跑步,神經病!”
周雪葵知道自己這樣做事不對的,但一想到鐘英華奶奶的生命面臨著巨大的危險,她就什么都顧不得了。
她咬著牙,將所有的一切都拋到腦后,只一心一意往前沖刺!
跑!跑!跑!
還有七百米!
還有四百米!
還有一百米!
到暢欣苑!
在急速狂奔跑完八百米之后,周雪葵已經累得兩腿打顫。整個肺部仿佛被粗糙的砂紙磨過一遍,只是普普通通地吸一口氣,就疼得厲害。
但是還沒有完!
還沒有真地到鐘英華奶奶的家里!
三單元六樓12號!
三單元六樓12號!
三單元六樓12號!
周雪葵咬著牙,從骨頭縫里榨出最后一絲力氣,在窄小的老舊樓梯上奔跑。每一秒,幾乎都要體力不支摔倒在地;每一秒,都硬撐著向上爬去!
四樓!
五樓!
六樓!
終于到了!
周雪葵整個人趴在了標記著12號的鐵門上,喘著粗氣,用力地拍打著門板。
“鐘英華!開門!鐘英華!開門!快開門呀!”
“來了!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由遠及近緩緩而來。
門打開,一個滿頭華發、長相慈祥的老奶奶顯露出來。
“你是……?”鐘英華奶奶用手扶著鐵門,半開著門,有些戒備地盯著門外這個氣喘吁吁的穿著白大褂的女人。
畢竟,在她的認知中,還沒有誰會在醫院以外的地方大咧咧地穿著白大褂。
這樣反常的穿著,怎么看都很詭異。
“我……”
周雪葵正準備開口介紹自己的身份,目光在屋里隨意一掃,突然看到了放在邊桌上的水杯和一個拆開了的藥盒。
那個藥盒的包裝,儼然就是美托洛爾緩釋片!
鐘英華奶奶,已經吃下了藥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