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
沈回跪在皇上面前,玄色衣袍襯得他背脊愈發挺直。
皇上手里攥著那本沈回遞上的密折,眉頭越皺越緊,最后猛地將密折拍在案上。
“北境將士在前線拋頭顱灑熱血,他們倒好,竟敢動軍餉。”
北境兩年內被克扣近百萬兩,冬衣摻沙,糧草霉變,去年臘月竟有數十名戍邊士兵凍餓而亡。
話落,皇上看向沈回目光軟和幾分,語氣里帶著疼惜。
“你跟東靖王駐守北境多年,辛苦了。沒想到多年首次回京,就是為了這糟心事。”
沈回抬頭,聲音平穩無波。
“臣身為東靖王世子,守土是本分,查貪墨更是本分。只是臣一路回京遭到數次追殺,怕是早已經走露風聲。段戈宏作為兵部尚書,臣認為這件事跟他脫不開關系,臣想用他作為口子。”
皇上手指在案上輕輕敲了敲:“所以那農婦就是你用來劃破口子的刀!”
沈回清楚在御前動手腳,少不得過后被皇上察覺,所以讓蘇驚寒幫忙一事已經坦白。
沈回抬眼,目光清明:“是,京中官官相護,鐵板一塊,想要找到破綻實在太難。”
“段戈宏縱女行兇,搶奪她人夫君。魏明澤忘恩負義,那蘇秀兒的確是受害者,幸而她有一腔孤勇,臣便順勢助她一助。”
“段戈宏在朝中恃寵多年,從未嘗過失勢的滋味。若皇上借蘇秀兒案子罰他幾分,冷他幾日,到時只要他府中有人亂了陣腳,必然會露出破綻,臣再順勢查下去,那些蛀蟲就一個別想再逃。”
皇上看向沈回的眼里閃過一絲贊許:“那朕就準你繼續隱藏回京一事,暗中徹查貪墨案。”
“臣遵旨。”沈回叩首起身。
這樣就在皇上面前過了明路。
其實就算沒有蘇秀兒,這幾日他也打算進宮面圣。
只是比計劃提前了些許,也算不得打亂計劃。
沈回皺著的眉頭稍微松散了一些。
就在這時,門外有太監稟告“皇上,鼓院使求見。”
皇上臉上多了一絲興趣,拿起案上的碧璽佛珠手串:“那膽敢敲登聞鼓的勇士來了。宴回,那蘇秀兒能得你那般的稱贊,朕倒是想快些見到她了,你要不就留下一起觀案!”
沈回身形一頓,隨即低聲回道:“臣既然要暗中查案,還是不宜在宮內過久逗留。”
“你對這蘇秀兒倒是放心。”皇上輕笑了一聲,朝沈回揮了揮手。
沈回從另一扇門由太監帶著出御書房時,鼓院使也由太監領著到了御前。
皇上蘇明淵看不出喜怒,威嚴的端坐在龍椅上。
鼓院使不敢抬頭看,進門后跪在地上叩首,雙手高舉過頭頂將奏折呈上。
皇上接過由御前大管事福德祿遞上的奏折,從頭到尾快速看完后,冷笑一聲:“當真以為這是他段家的天下。”
鼓院使嚇得身體抖了抖。
福德祿往前跨一步,面皮不曾動一下,高聲唱喝:“擺駕太和殿。”
太和殿外,刑場已布置妥當。
禁軍分列兩側,氣氛肅穆。
蘇秀兒被抬著到了此處,以一種極為艱難別扭的姿勢從擔架上挪了下來。
隔著距離,蘇驚寒跟沈回藏在暗處,正目睹著這一切。
蘇驚寒看了沈回一眼:“演得挺像那么一回事。”
他讓力道減半,鼓院使絕對不敢不聽,十五大板下去,可能會留下點傷,但絕對不可能這么夸張。
沈回笑容淡得像是沒有發生,認真說道:“十五大板,對于一個姑娘的確過重!”
蘇驚寒不服,猛地側過頭來看向沈回:“你這是在幫這小村婦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