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回指尖在膝蓋上輕輕叩了叩,只淡淡說了一句。
“方才過去的是段府的馬車,里面只坐著段珍珠跟魏明澤。”
蘇驚寒一下就明白了沈回的意思,瞇著眸子,不爽地道。
“你是說段戈宏那老家伙進宮去想辦法了?那老家伙不會也想去禁軍那邊下工夫,讓御前行刑打板子的時下重手吧。”
沈回望著不爽的蘇驚寒,沒說話。
這等于默認。
蘇驚寒重重拍了下自己膝蓋,眸底戾氣橫生:“那老家伙膽子挺大,御前禁軍可是直達天聽,他也敢動手腳。”
“你放心,本皇子這就親去尋禁軍統領周昌放水。”
蘇驚寒這做法多少有點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意味。
沈回只要目的達到就行,閉上眼睛,并沒有發表意見。
蘇驚寒掀開車簾,正準備動身去尋那禁軍統領,動作剛做到一半,才意識到有什么不對。
他挑著簾子回頭:“不是沈世子,就一個小農女的事,你讓本皇子親力親為,你那般護著她到底是為了查案,還是對她起了不該起的心思!”
沈回淡淡吐出兩個字:“報恩。”
“嗨,報恩、報恩,不報怎么還恩。沈世子,是這個意思吧!”蘇驚寒笑得賤兮兮的。
沈回像是被吵到了,驀地睜開眼睛,起身奪過蘇驚寒手中的馬車簾子唰地放下,就這樣直直地將人家堂堂皇子擠下了馬車。
蘇驚寒狼狽地站在地上,看著馬車離去,理了理身上凌亂的袍子,并沒有生氣,只是眸底孕育出深究。
對什么都是淡淡,不會大聲笑,不會生氣的沈世子,剛剛對他生氣了。
反常即為妖,要么就是他猜中了,要么……
算了,他也想不起要么什么了。
蘇驚寒從遠處行來的時候,段戈宏正將一個錦盒悄悄塞進禁軍統領周昌懷里。
周昌打開一條縫隙,差點被里面的赤金元寶晃得眼暈。
周昌臉色一變,忙將錦盒塞還給段戈宏:“段大人,無功不受祿。”
在官場上混的,哪個不是人精,尤其混到禁軍統領這個位置。
尚書府仗勢欺人,苦主都敲登聞鼓,在皇上面前掛了號,這哪里是他敢插手的。
段戈宏知道周昌在想什么,眸色一沉,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不動聲色又將錦盒推了回去。
“周統領見外了,什么無功不受祿,就一點茶水錢。人分大小,五指有長短,到時你只需尋個手腳重的,行刑時再“失手”重些。”
“本來六十大板就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到時就算皇上問起,也就一句抗刑過重。一個鄉野村婦死在刑場,誰會替她查。”
說著拍了拍周昌肩膀,無形施壓:“周統領莫非忘了,洪縣剿匪的時候是誰拉了你一把?”
這話戳中周昌軟肋,當初他隨段戈宏去剿匪差點被土匪頭子拿刀劈中,是段戈宏危難時候及時出手。
段戈宏對他也算是有救命之恩。
周昌臉上猶豫一點點退去,咬咬牙將錦盒收進懷里:“……下官知道了,段大人放心。”
段戈宏滿意地點了點頭:“那就多謝周統領了,事后還有重謝。”
段戈宏佝僂著的腰挺直,已經完全不再擔心此事。
一個下賤的鄉村野婦,本就不可能抗得住六十大板,現在經過他特殊關照,更加不可能抗得住得,想要告御狀,去地獄告吧。
段戈宏腳步又恢復了之前的不緊不慢。
走下臺階,迎面碰到走來的蘇驚寒,他連退到一側行禮。
蘇驚寒路過時,側頭看著段戈宏,笑意溫溫:“段大人這個時候還沒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