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回不曾察覺地看呆,勾了勾唇:“好。”
他這一笑如冰雪融化,一下就到了春天。
登聞鼓院的兩扇朱漆大開,門口兩尊石獅高大威嚴壓得人心尖發沉。
旁邊的登聞鼓立在青石板上,比尋常男子還高。
登聞鼓一直都在,可這鼓從沒有響過,守鼓的差役便比較懶散,每日枯站等下值。
今日剛當職他就打了個哈欠,瞧著蘇秀兒走近,也當只是路過的行人,直到蘇秀兒越來越近,他以為是蘇秀兒應該是走錯了路,而不是要告御狀。
“姑娘,止步。”差役站直身體,還算好心:“這里是登聞院,不是坊市。”
蘇秀兒眼神堅定:“謝謝大哥提醒,我就是來登聞院,我要敲登聞鼓,告御狀。”
差役臉上閃過詫異,上下打量蘇秀兒:“姑娘,你確定要敲登聞鼓?六十大板打下去,骨頭都能打碎,你這身板怕是三十大板都熬不過,有冤可以去京兆尹,何必來這里白白送命。”
蘇秀兒露出潔白牙齒:“就算送命,我也要敲登聞鼓,因為我有冤要伸。”
冷清的登聞院這么多年來,第一次有人登門,實屬新鮮,周圍一下就圍了好些看熱鬧的人。
“這小姑娘看著年輕,竟要登聞鼓,不要命了。”
“怕是真受了天大的冤屈。”
“這……我怎么瞧著她有些面熟,好像那被魏狀元拋棄的發妻……”
蘇秀兒沒有回頭,她越過那差役,拿起了黑檀木做的鼓槌,高高揚起,重重砸向鼓面。
“咚——”
第一聲鼓響,震得旁邊茶攤的碗碟都顫了顫。
第二聲連皇宮方向的晨鐘都似被蓋過了幾分。
蘇秀兒沒停,一下接一下,鼓槌落下的力道越來越重,震得她虎口發麻,卻沒松半分。
她就不信,這天底下就真沒有說理的地方。
她就不信,一個尚書府真能只手遮天。
段尚書總有政敵,哪怕她被段尚書的政敵作為手上的刀,她也要用自己這把刀捅破段珍珠這個天。
登聞鼓的鼓聲震徹整個京城。
皇宮內。
皇上剛下朝往御書房走,聽見那穿透宮墻的鼓聲。
他眉梢挑了挑,吩咐身側的太監:“登基這么久,等一次有人敲登聞鼓,去查查,是什么人,有什么冤屈。”
那快步太監離開。
皇上停下腳步,就站在原地,懷念地盯著登聞鼓的方向,聽著那一聲響過一響的鼓聲。
他想長姐了,掌政后的律法都由長姐修善,其中就有鼓聞鼓的制度。
段府,段珍珠正跟魏明澤在逛花園。
魏明澤昨日下聘就跟段珍珠約好,要替段珍珠繼續畫完那幅美人圖,所以今日一早就來了。
段珍珠隨手摘下一朵粉薔薇,讓魏明澤幫忙戴在鬢邊,聽到外面傳來的鼓聲,不耐煩皺了眉。
“這聲音真刺耳,翠娟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魏明澤目光頓了頓,他雖沒有聽過登聞鼓的鼓聲,但在蘇家翻閱過大盛律法,知道只有登聞鼓的鼓聲才能響透京城。
是何人敲登聞鼓……不要命了……
不會是蘇秀兒吧。
蘇秀兒已經離京,差不多兩時間,都已經快來廬洲了。
魏明澤心里這么想著,但還是有些心中不安,提醒道:“珍珠,這好像是登聞鼓的聲音。”
這邊,隨著蘇秀兒敲鼓的聲音響起,登聞院鼓院使也帶著一眾差役趕了出來。
沈回站在人群后面,看著蘇秀兒放下鼓槌,一步步走向鼓院使。
夜九送完消息趕來,安靜地站在沈回身內,復命道:“世子,一切妥當。”
與此同時,尋了蘇秀兒兩日,得知蘇秀兒離京,一路追查出京,沒發現蘇秀兒行蹤,又折返京城的冬梅跟玄影終于發現了蘇秀兒。
玄影跟冬梅只想尋人,并不想管閑事,聽到鼓聲也無意圍觀。
然而騎在馬上,只是一瞥,玄影就發現了走下鼓臺的蘇秀兒。
他指著蘇秀兒,當下脫口而出:“冬梅姑姑,貌美姐姐在那,終于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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