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蘇秀兒買完早點回到沈記布莊,前腳剛進門,就聽到街那頭傳來鑼鼓聲。
她抬眼望去,只見魏明澤穿著一身大紅錦袍,騎在高頭大馬上,身后跟著二十多個抬聘禮的家丁,里面金銀珠寶晃得人眼暈。
趙氏跟魏田跟在身側,見人就樂呵呵撒銅錢,比魏明澤中狀元排場還大。
街上的人全圍上去,七嘴八舌地夸:“狀元郎配尚書千金,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你看這聘禮,狀元郎好大的手筆,看來真的看重這段大小姐。”
沒人提魏明澤是贅婿,沒有提他拋妻棄子,更沒有提他聯合段珍珠縱火害妻。
偶有幾個聲音冒出來,也被這艷羨聲壓下。
只不過短短一天,仿佛那些骯臟全沒有發生,只余下狀元配千金的風光。
蘇秀兒不由雙手攥成拳。
沈回不知什么時候站在身側,望著那長長的下聘隊伍。
“家境越好,階層越高,對提親下聘就越重視。魏明澤才中狀元,他能有本錢敲鑼打鼓帶聘禮去段家,這就是段家的手段。用高調壓下輿論,再花錢扭轉控制輿論。”
沈回抬了抬眼,替蘇秀兒指出,好些藏在圍觀人群中,被尚書府安排來的“托”。
他繼續道:“以段家的權勢,上能堵住衙門的門,下能壓住市井流。想清楚,這公道還要不要討?”
蘇秀兒眸色沉沉,死死盯著魏明澤一行人遠去的背影。
趙氏撒錢撒得手都痛了,嘴角也笑僵了。
她清貧凄苦一輩子,終于揚眉吐氣,這都是托了大兒子的福。
趙氏側頭看向小兒子:“田兒,你說蘇秀兒那個村婦現在到哪里了?”
魏田頭昂得高高,生怕別人看不到,敷衍地回了一句:“應該是回桃林村的驢車上,好端端的您提她做什么。”
“也沒什么,就是想要她看看我們今日的風光,想當初你大哥跟她成親時,我在村里連頭都抬不起來,還是娶段小姐好吶。”
魏田一聽,忙點頭:“娘您說的是,往后都是福貴日子,那些不堪的過去就不要提了。”
魏明澤騎在馬上,聽到趙氏跟魏田的對話,生怕被其他人聽了去,小聲地提醒:“娘,大好的日子就不要提她了,反正大概好幾年您都不會再見到她。”
京城到桃林村到京城雖說只要小半個月,但出行不便,路上花銷也大,像蘇秀兒這種村婦,想要再來一趟京城,怕是舍不得那銀子。
他娘在京中享福,必然不會再回那窮鄉僻壤,等他站穩腳跟接蘇秀兒進京,可不得需要好幾年。
女人是要哄的。
罷了。
等他跟段珍珠成了親,諸事落定,他就給蘇秀兒再去幾封信好好哄哄。
魏明澤如是想著,臉上的笑又多了幾分。
“啪”的一聲,蘇秀兒手里買回來的雞蛋被她捏碎。
她終于收回目光,轉身徹底進了布莊。
蘇秀兒將買回來的早點放在桌上,從懷里摸出那張一直貼身帶著的入贅文書。
這文書一直用油紙包著,哪怕落水也沒有損壞。
她看向跟進來的沈回,目光硬氣起來“既然官路不能走,市井話沒人敢說,那我就去找最上面的人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