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貶妻為妾說得這般清新脫俗,蘇秀兒感覺惡心。
就像是生吞了一只蒼蠅,咽下去了,又吐不出來。
她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把話挑明了說。
“所以,這到底是你的主意,還是你娘的主意?我不要聽你娘的意思,而是聽你的意思!”
魏明澤眸色一沉。
其實這一直都是他的意思。
他舍不得段珍珠可以帶給他的榮華富貴,也舍不得貌美賢惠的妻子。
妻子什么都好,成親三年,家里家外從沒有讓他操心。
他對妻子也是感恩的,當初父親剛剛去世,家里窮得連野菜都快要吃不上。
是妻子選中他為婿,救了他們一家,還讓他繼續讀書。
守孝三年,至今兩人沒有行夫妻之禮,也無怨無悔。
唯一遺憾的是,妻子沒有段珍珠那般好的身世。
若是能跟段珍珠身世相當,他何至于糾結。
承認是他的意思,按妻子火爆脾氣肯定會鬧。
計謀失敗,他先選擇坦白,再示弱博取同情。
妻子一向吃軟不吃硬。
魏明澤權衡過后,嘆了口氣,被逼無奈地開了口。
“秀兒,我也是走投無路。那段小姐心狠手辣。我若是拒絕娶她,她肯定會設法為難我。我無權無勢,以后官路會寸步難行。”
“算我自私,你能不能為了我,為了這個家,再忍忍?放心,我不會讓你一直受委屈。你若是實在擔憂,我們今晚就可以先行圓房。”
“圓房?我送你上西天還差不多!”像有根針從腳底直接刺入天靈蓋,蘇秀兒倏然起身,將桌子上的殺豬刀重新拿在手里。
“我蘇秀兒雖然只是一介農婦,卻也不會給人做妾。魏明澤,別忘記,你是入贅我們蘇家,就算真可以貶妻為妾你也沒有資格。”
入贅這兩個字深深刺痛魏明澤。
成親三年,他雖然生活在蘇家,可蘇秀兒從沒有拿他當贅婿對待過。
凡事有商有量,像今日這樣拿身份說事,還是第一次。
魏明澤斂著的眉眼下,一片陰冷。
蘇秀兒從小什么都能吃,就是不能吃虧。
魏明澤話說得漂亮,卻明顯有了二心。
她絕不可能容忍。
“魏明澤,你入贅三年,吃我的、穿我的、花我的,靠我殺豬的血錢考上狀元,轉頭就想攀高枝?”
“我養條狗都知道搖尾巴,養你倒養出個中山狼!既然你想要段家的富貴榮華,我成全你。拿筆墨來,我們現下就寫和離書。你只需要歸還這些年,我為你們全家所有的花銷即可。”
魏明澤瞇了瞇眼。
談和離,讓他歸還銀子,這是打算完全撕破臉。
“我們非要走到這一步?”魏明澤吸了口氣,眸色沉沉地看向蘇秀兒:“你能不能不要這么無理取鬧。”
蘇秀兒冷笑,態度堅決:“你的入贅文書在我手里,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忘恩負義、攀附權貴、逼妻為妾這幾條傳出去,足夠讓狀元郎身敗名裂。”
“不能傳出去。兒啊,答應她。”
魏明澤還想爭執,門外偷聽的趙氏跟魏田推門而入。
他們著急地闖進來,生怕魏明澤會一時糊涂。
魏明澤立即仿若被縛住手腳,不甘地問:“你想要多少?”
“一千兩。”蘇秀兒豎起一根手指:“按照三年私塾學費、購買筆墨、應試相關費用。以及你們一家子三年的口糧,這個價格絕對合理。”
合理才有鬼。
普通家庭,每月口糧、布匹一年最多二十兩,三年也就六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