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后一名死囚也被接種完畢后,整個帳篷內,彌漫著一股死寂。
江澈將瓷碗遞還給錢德海,語氣不帶一絲感情。
“從現在開始,你們所有人,分成三班,二十四時辰輪流值守。”
“我要你們記錄下他們每一個人的體溫變化,脈搏,出痘的時間、數量、形態……任何一絲一毫的變化,都必須用最詳盡的文字,給我記下來!”
“在我允許之前,這座帳篷,就是你們的家!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半步!所有飲食,會由專人送到隔離區外。違令者,按動搖軍心論處,斬!”
“……是,王爺。”
錢德海帶領一眾郎中,躬身領命,他們的臉上,寫滿了悲壯。
江澈最后看了一眼那些印加死囚,轉身走出了帳篷。
……
兩日后,指揮室內。
江澈正借著燭光,仔細翻閱著錢德海派人送來的第一份觀察記錄。
記錄上用工整的蠅頭小楷寫著:“接種后第一日,囚十六名,午后起高熱,體溫如沸,神志不清,胡亂語。另四名,體征平穩,無異狀。”
“接種后第二日,高熱者增至十九名,其中七人臂上傷口處,始見紅疹……”
“在預料之中。”江澈放下記錄,輕輕揉了揉眉心。
“王爺!”
帳外傳來章武急促的聲音,他掀開簾子,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臉上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焦躁。
這兩天他已經從外面回來了,畢竟現在外面到處都是病疫,他們這些人繼續往前打肯定合不來的。
“那幫郎中又送報告來了?怎么樣了?那二十個印加人,是死是活?弟兄們現在都人心惶惶的,都在議論這以痘攻痘到底是不是個法子啊!”
江澈指了指桌上的記錄:“十九個開始發熱,七個出了紅疹,一切,都在按照我說的方向發展。”
“那就好,那就好……”
章武松了口氣,但眉頭依然緊鎖,“可這瘟疫,還有圖帕克那個沒死的,咱們現在兩頭受敵,這日子,真他娘的難熬!”
他話音未落,一名斥候親兵,身披風塵,神色慌張地沖了進來,單膝跪地。
“報——!王爺,林烽統領八百里加急軍情!”
江澈心中一凜:“說!”
“林統領派出的數支斥候小隊均帶回相同情報!”
斥候的聲音因為急促而有些變調,“圖帕克殘部,已探知我軍營中爆發天花之事!”
“他正在四處串聯安第斯山脈外圍的各個部落,大肆宣揚說,我們是來自東方的惡魔,因為我們的到來,觸怒了他們的神,所以神明降下了天譴,也就是這場瘟疫,來懲罰我們,也要懲罰所有與我們親近的部落!”
章武聞,勃然大怒,一腳踹翻了旁邊的武器架。
“他奶奶的!這幫雜碎!打仗打不過,就會玩這種下三濫的把戲!”
斥候咽了口唾沫,繼續道:“現在很多部落都動搖了,他們對天花充滿恐懼,圖帕克的天譴論在他們之中非常有市場。林統領擔心,用不了多久,圖帕克就能煽動起一場大規模的叛亂,到時候,我們將被徹底孤立,四面皆敵!”
帳內的空氣,瞬間降到了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