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換做之前,江澈或許不會理會對方。
可現在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江澈必須要表態,不然的話,之前做的那些,怕是會給有心之人惦記。
“陳大學士,本王離京之時,你說本王窮兵黷武,視百姓如草芥。”
“如今,本王帶回了能讓大明再無饑饉的種子,帶回了能充盈國庫百年的金銀。”
“不知這算不算,為天下百姓,謀了一份萬世福利?”
陳衍身體一顫,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江澈的威望,在這一刻,達到了真正的。
碼頭上,金山為座,民心為階,無人再敢質疑他的任何決策。
他看著這位被自己親手架空權力,如今只能作為圖章的年輕皇帝,又掃視了一圈那些噤若寒蟬的舊派文臣,心中一片淡然。
朱瞻基走了。
沒有盛大的歡送儀式,甚至沒有驚動天津衛的百姓。
就在江澈的艦隊將金山銀海搬上碼頭的第二天清晨。
這位大明天子,便帶著他那群面如死灰的臣子,登上了返航的官船。
在一片壓抑的沉默中,起錨南下,直奔應天府。
天津港的歡呼聲猶在耳邊。
可那一切都與他這個皇帝無關。
百姓們口中高呼的是王爺萬勝,商人們眼中看到的是攝政王帶來的無盡財富。
就連他帶來的臣子們,在看到那座金山時,眼神中也難掩貪婪。
他像一個局外人,一個多余的擺設。
船行于運河之上,龍舟的船艙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首輔大學士陳衍侍立一旁,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景物。
“陛下,萬不可因此事亂了心神。江澈此番雖聲勢浩大,但他終究是臣,您是君。”
“只要大義名分在,人心便不會散。”
朱瞻基坐在主位上,手中摩挲著一個玉扳指,臉上卻是一片冷漠的自嘲。
“人心?”
“陳愛卿,你昨日沒看到嗎?在天津港,誰才是人心所向?”
“那不過是百姓被金銀蒙蔽了雙眼!一群短視的逐利之徒罷了!”
陳衍激動地辯駁道:“我朝以仁孝治天下,以綱常定乾坤!他江澈帶回再多的金銀,也只是術,非道也!終究是……”
“終究是什么?”
朱瞻基猛地抬起頭,雙眼通紅地盯著陳衍。
“終究是歪門邪道,勝不過煌煌正道,是嗎?”
陳衍被皇帝的眼神看得心頭一顫,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朕不想再聽這些空話了。”
朱瞻基疲憊地揮了揮手,“從天津到應天,這一路,朕只想靜一靜。你們,也都退下吧。”
“陛下……”
“退下!”
陳衍等人不敢再勸,只能躬身告退。
偌大的船艙里,只剩下朱瞻基一人。
他看著水中自己那張蒼白而壓抑的臉,袖中的拳頭,死死攥緊。
江澈……你究竟,想把朕,把這大明,帶向何方?
然而,朱瞻基的清靜并未持續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