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燈,自己居然點了燈!
自己親手把艦隊的位置暴露無遺。
親手把那些掉隊的兄弟變成了黑夜中最顯眼的靶子!
“啊啊啊啊!”
張嘯林抓住那個信使的頭發,將他的頭狠狠撞在甲板上。
“廢物!全都是廢物!”
“為什么不還擊!為什么不擋住他們!”
“大當家……我們根本看不清他們在哪兒……”
張嘯林猛地松開手,踉蹌著站起來,雙眼布滿血絲,狀若瘋魔。
他一會兒看看前方錢德海可能出現的方向,一會兒又回頭看看那片燃燒的火光。
去匯合?還是回頭迎敵?
兩個念頭在他腦子里瘋狂打架,將他的神經撕扯得寸寸斷裂。
“傳我命令!全速前進!全速!沖到錢德海的區域那里去!快!”
在擁擠而混亂的隊形中,這簡直是災難。
“前面的船!讓開!大當家讓掉頭!”
“讓個屁!命令是全速前進!你們想造反嗎?”
“撞上了!要撞上了!”
一艘樓船為了強行掉頭。
巨大的船身直接撞上了旁邊一艘正在加速的戰船。
船槳瞬間斷裂了十幾根,兩艘船的船舷死死卡在一起,動彈不得。
更多的船只為了避讓前方的混亂,倉促轉向,結果導致了更大規模的擁堵和碰撞。
海面上,張嘯林的艦隊徹底癱了。
船只互相推擠,首尾難顧,像一群沒頭蒼蠅在原地打轉。
張彪絕望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不是敗在敵人手里,而是被大當家自己玩死了。
而就在這片混亂的中心,天,亮了。
一縷微光刺破了東方的黑暗,將灰藍色的海面鍍上了一層金邊。
也照亮了那從左右兩翼,如同烏云般悄然壓來的龐大陰影。
數十艘體型遠超海寇船的巨艦,張開風帆,從南北兩個方向緩緩合攏。
每一艘船上,都站滿了披甲執銳的士兵,寒光閃閃的兵器,匯成一片死亡的森林。
而此刻的怒蛟島邊緣的位置,錢德海正苦苦的等著張嘯林過來匯合。
可好消息沒有,壞消息卻有一個。
錢德海的瞭望手聲音發顫,幾乎握不住手里的單筒望遠鏡。
“大當家,你快看那是什么?”
錢德海一把搶了過來,舉到眼前。
視野里,張嘯林艦隊的燈火已經不再是一條長線,而是亂糟糟地擠成一團。
其中幾處火光沖天,濃煙滾滾,而在那片混亂的艦隊兩側。
兩支龐大的艦隊正在收緊包圍。
錢德海只覺得一股涼氣從尾椎骨竄上后腦勺。
江澈不僅預判了張嘯林的行動,甚至連自己會來接應都算到了。
他沒有分兵攔截自己,而是將全部力量用于圍殲張嘯林,這是何等的魄力和自信!
殺張嘯林這只雞,給他錢德海這只猴看!
如果自己再往前一步,就會一頭撞進江澈張開的口袋,成為下一個被圍殲的目標。
老道的經驗在這一刻救了他的命。
他甚至能想象到,一旦自己被拖入戰局。
江澈那支神出鬼沒的鑿穿艦隊,會從哪個角度切入自己的后陣。
“轉向!”
錢德海的聲音沒有絲毫猶豫,果斷得近乎冷酷。
“全艦隊,右滿舵!立刻轉向!離開這片海域!”
“可是大當家,張當家他……”
“張嘯林?”
錢德海冷笑一聲,將望遠鏡丟給他。
“你去看,他還有救嗎?現在沖過去,不過是多搭上幾千條人命!”
“他自己找死,誰也攔不住!我們走!”
命令下達,錢德海的艦隊開始轉向,將身后那片已經被死亡陰影籠罩的海域,徹底拋棄。
盟友?在絕對的實力和死亡面前,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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