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悍得到了江澈的命令后,立刻帶著麾下的天狼衛,在北平外的廣袤土地上肆意馳騁。
他們不攻城,不掠地,只是存在。
數千鐵騎的馬蹄聲匯成悶雷,日夜不息。
從一個草場移動到另一個草場,留下大片被踩踏的凌亂痕跡。
可出乎意料的是應天府的幾位皇子,對此竟毫無反應。
仿佛這支能隨時席卷遼東的精銳,不過是草原上一次尋常的牧群遷徙。
更詭異的是,那些盤踞在北平城內,窺伺江府的眼睛。
一夜之間,消失得干干凈凈。
江澈站在窗前,看著院子里堆雪人的江源,目光卻仿佛穿透了千里之外。
事出反常必有妖。
探子撤了,不是怕了。
是被抽調走了。
有什么事,比監視他江澈更重要。
有什么事,能讓朱高熾和朱高煦那樣的對手,暫時放下對他的忌憚。
答案只有一個。
棋盤上最大的那顆棋子,出問題了。
“爹!你看我堆的雪人像不像你?”
江源拍掉手上的雪,獻寶似的喊道。
江澈回頭,臉上露出一絲柔和。
“像。”
就在此時,暗衛來了。
“大人,京城急報。”
江澈嗯了一聲。
“陛下病危,已昏迷三日。”
江澈的瞳孔微微收縮,那頭沉睡的猛虎,終于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東宮有何動作?”
“太子殿下衣不解帶,日夜侍奉。京城九門戒嚴,高煦親王安插在京中所有暗樁,三日內,被連根拔起,無一幸免。”
好一個衣不解帶,好一個孝感動天。
江澈頓時忍不住笑了,朱高熾這位看似敦厚的儲君。
終于亮出了他隱藏多年的獠牙。
他這是要先剪除朱高煦的羽翼,將他變成一個聾子,一個瞎子。
“知道了。”
江澈揮了揮手,暗衛再度悄然消失。
他重新望向院子里的江源,那孩子正努力給雪人安上一根胡蘿卜當鼻子。
陽光灑在他身上,溫暖而明亮,可這世間的風雪,馬上就要來了。
……
應天府,乾清宮。
龍榻之上,朱棣雙目緊閉,面色灰敗,只有微弱的呼吸,證明他還活著。
朱高熾跪在榻邊,身形肥胖,此刻卻因為連日的守候而顯得憔悴不堪。
他親手為朱棣擦拭著嘴角溢出的藥汁,眼神里滿是孺慕與哀傷。
一名太監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在他耳邊低語。
“殿下,漢王府在京城的最后一處據點,已經清繳干凈。共抓獲一百二十七人,無一漏網。”
朱高熾的身體紋絲不動,眼睛依舊注視著自己的父親。
“父皇的湯藥涼了,快去重換一碗熱的來,記住,要溫一些,免得燙了口。”
直到那太監領命退下,他才緩緩轉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
真說起來,不是朱高熾狠,而是朱高煦逼得太緊了。
朱瞻基,這位被朱棣親賜的圣孫,此刻站在朱高熾邊上。
“爹,我們下一步該怎么辦?”
原本來說朱瞻基才是征伐瓦剌的那個人,可現在,卻成了朱高熾身邊的一個刀子。
畢竟朱高熾登上皇位,下一個人就只能是他朱瞻基。
朱高熾沒有說話,而是看了已經垂暮的朱棣一眼后,陷入了沉思。
現在,老二遠在高句麗,京城的消息傳到他耳朵里,至少要半個月。
這半個月,足夠自己做很多事了。
他的目光掃過殿外,仿佛能看到整個應天府的權力網絡。
正在他的意志下,被重新編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