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現在擁有了財產,擁有了武器,也擁有了尊嚴!”
“但記住,這一切都是天可汗給的!”
“現在,拿起你們的刀,跟著我操練!”
“你們要學會的第一件事,不是如何劈砍,而是如何服從命令!”
“天可汗的命令!”
…………
草原的太陽,從不是溫柔的情人。
它像一盆燒化的鐵水,兜頭澆在巴特爾部落的簡陋操場上。
帖木兒感覺自己快被烤熟了。
汗水像溪流,從額頭流下,淌過鼻梁,鉆進眼睛里,又澀又痛。
但他不敢動,連抬手擦一下都不敢。
他的身前,身后,左側,右側,站著九名和他一樣赤裸上身。
只穿著一條皮褲的新兵。
他們手里不再是馬鞭,而是一桿沉重的長矛。
“站直了!誰讓你們晃了?”
周悍像一頭巡視領地的猛虎,在隊列間踱步,手里拎著一根粗長的牛皮鞭。
“矛尖對準前面人的后心!你們是死人嗎?連條直線都站不出來?”
一名新兵的胳膊因為長時間的僵硬而微微一顫,矛尖晃動了一下。
鞭梢在空中劃出一道凌厲的殘影,抽在那人的背上。
一道血痕瞬間浮現。
新兵悶哼一聲,身體劇烈一抖,但硬是咬著牙,把長矛重新舉穩。
沒人敢出聲,甚至沒人敢多看一眼。
這就是操練,和他們想象中縱馬馳騁、彎弓射雕的場景,沒有半點關系。
沒有戰馬,沒有弓箭,只有枯燥到令人發瘋的站立、轉向、踏步。
以及,絕對的服從。
周悍的口令簡潔而粗暴。
做錯一個動作,迎來的就是毫不留情的鞭子。
牧民們骨子里的散漫和自由。
在這日復一日的殘酷折磨下,被一點點磨掉,碾碎,再用紀律的鐵水重新澆筑。
帖木兒是隊長,他必須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他的雙腿早已麻木,像是灌了鉛。
握著長矛的右手,虎口已經磨破,滲出的血和汗混在一起,黏糊糊的。
但他站得筆直,他不僅要管好自己,還要管好手下那九個人。
休息的間隙,幾個新兵立刻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這他娘的叫練兵?這是把人當牲口訓!”
一個叫巴德的年輕人抱怨道,他背上也有兩道鞭痕。
“少說兩句吧,還想挨鞭子?”另一個年紀稍長些的勸道。
帖木兒沒有坐下,他走到水囊邊。
先給自己的部下每人倒了一碗水,才給自己灌了一口。
大家心里有怨氣,這種訓練方式,和他們認知里的戰士完全是兩碼事。
草原上的勇士,靠的是個人的武勇和馬術。
但帖木兒不敢有絲毫懷疑,這是天可汗的軍隊,周悍大人是天可汗的使者。
天可汗的意志,不容置疑。
他能做的,只有執行。
“都起來,檢查一下彼此的姿勢,等下再錯,鞭子只會更重。”
帖木兒的聲音有些沙啞,他的話讓幾個正想抱怨的兵閉上了嘴。
帖木兒在他們之中威信最高,不僅僅因為他是隊長。
更因為在分牛羊時,他分到了最多的財產。
這本身就是一種被天可汗眷顧的象征。
可總有不服氣的人。
布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老兵,斜眼看著帖木兒。
他曾是舊部族里一個百夫長的親衛,騎術精湛,上過真正的戰場,砍下過敵人的腦袋。
讓他聽一個毛都沒長齊的窮小子發號施令,他心里憋著一團火。
“哼,站得再直有什么用?上了戰場,是靠刀子說話,不是靠站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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