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的瞳孔微微收縮。
“怎么用,怎么打,是我的事。”
江澈似乎懶得再解釋,“你只需要看著。”
他伸手指了指剛剛被鮮血染紅的營帳一角。
又指了指遠處已經開始加固防線的士兵,和那些正在給戰馬披甲的騎兵。
“常威的死,到底是為了我江澈的私欲,還是為了讓這支軍隊能打贏接下來的仗。”
“是對,是錯。”
“你先看看,再來跟我說。”
說完,江澈不再理會他,轉身走向帥帳,只留下一句話在寒風中飄蕩。
“明日之戰,若能大勝,常威的撫恤,按陣亡將士三倍發放。”
朱高煦站在原地,風吹過,混著淡淡的血腥氣,撲了他一臉。
他看著忙碌卻井然有序的營地。
聽著遠處傳來的金鐵交擊聲和軍官的低吼聲。
那股因血腥鎮壓而產生的死寂,早已被一種名為戰意的東西所取代。
朱高煦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他之前糾結的,是自己的顏面,是親兵的性命。
而江澈從一開始,考慮的就是整場戰爭的勝負。
格局,從一開始就不一樣。
想通了這一點,胸中那股憋屈的悶氣,竟詭異地消散了。
他邁開腳步,不再猶豫,徑直走向那頂燈火通明的帥帳。
掀開帳簾的瞬間,一股鐵器味撲面而來。
江澈正俯身在一張巨大的沙盤前,手中拿著一根細長的木桿。
在沙盤上輕輕劃動,似乎在推演著什么。
他聽見腳步聲,卻沒有抬頭。
朱高煦站在他身后,帳內只有燭火爆裂的噼啪聲,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他等待著江澈的詢問,或是嘲諷。
可什么都沒有。
江澈完全無視了他,朱高煦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先鋒任務,我接了。”
江澈手中的木桿停頓了一下。
僅僅是停頓了一下。
“嗯。”
“來人。”
江澈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傳出帳外,“傳諸將,議事。”
片刻之后,帥帳內擠滿了盔甲在身的核心將領。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氣氛的詭異。
漢王朱高煦,那位不久前還和總督大人劍拔弩張的親王。
此刻竟一聲不吭地站在沙盤一側,神色復雜。
而總督江澈,則像是什么都未發生過。
這讓一眾將領心里直犯嘀咕,愈發摸不透這位年輕總督的深淺。
“都過來。”
江澈用木桿敲了敲沙盤的邊緣,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過去。
那是一副精細到令人發指的沙盤,山川,河流,乃至羅剎人的營地布局,都標注得一清二楚。
不少將領瞳孔一縮,他們自問,就算是最精銳的斥候,也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將敵營偵察到這個地步!
“凌晨三時,月色最暗,風最大。”
“朱高煦。”
他點了朱高煦的名字。
朱高煦身體一震,上前一步。
“你的三千精騎,自此切入。”
木桿在丘陵與營地之間劃出一條凌厲的直線。
直插營地中央一個用金色小旗標記的位置。
“羅剎主帥金帳,不出意外,就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