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人海量!”
整個宴席,陳蕪就像被架在火上烤。
他被灌了一杯又一杯,被無數奉承話包圍。
想找個茬,卻發現江澈的態度比誰都端正。
他想擺官威,人家比你還會捧著你。
一頓飯下來,陳蕪頭暈腦脹,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沒得到,反而憋了一肚子火。
他第一次感覺,自己引以為傲的官場手腕。
在這個粗獷的邊地,在這個看似粗鄙的武夫面前,完全失效了。
這個江澈,比他想象中要難纏一百倍!
第二天一早。
陳蕪帶著兩個隨從,站在王府門口,面色陰沉。
昨晚他幾乎沒睡,一直在思考江澈的意圖。
他得出的結論是,江澈一定是在虛張聲勢,他今天必須親自去營中,抓住實質性的把柄。
可他等了半天,江澈卻遲遲沒有出現。
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時,一個身形筆挺、面容冷峻的軍官走了過來。
正是江澈的另一位心腹,掌管軍法的于青。
“陳大人,早。”于青抱拳行禮,不卑不亢。
“江總督呢?”陳蕪冷冷問道。
于青面無表情地回答:“回大人,司主今日一早接到邊境八百里加急軍情,草原有異動,他需親自坐鎮指揮,無法陪同大人,特命下官全程陪同您視察。”
“軍情?”
陳蕪瞇起眼睛。
好一個借口!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今天早上來軍情?
這是在耍他!
一股怒火直沖天靈蓋。昨天還一口一個“下官陪同”,今天就把他晾在這,派個下屬來打發?
這前后的反差,簡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他正要發作,于青卻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平靜地補充道:“司主說了,北平軍務,分秒都不能耽擱。但欽差大人的巡查,同樣是頭等大事。下官會完全遵從您的指令,您想看哪里,下官就帶您去哪里,絕無二話。北平任何地方,除了幾處軍事核心要地,都對您開放。”
于青的話,澆滅了陳蕪的怒火,卻讓他感到了更深的寒意。
江澈的意思很明白。
我對你恭敬,是給皇帝面子。
我不陪你,是因為你陳蕪的級別,還不夠讓我放下軍國大事來奉承。
你代表圣旨,所以我配合你查。
陳蕪的臉色陣青陣白。
他如果在這里為了“江澈沒來陪同”這種小事大發雷霆。
傳出去只會顯得他器量狹小,不明事理。
他只能把這口惡氣硬生生咽下去。
“好。”
陳蕪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那就請于都尉帶路吧,我們先去軍械坊。”
于青側身,伸出手臂,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陳大人,這邊請。”
陳蕪冷哼一聲,拂袖前行。
他心中早已盤算清楚,軍械坊是貪腐的重災區。
邊軍武備廢弛,克扣軍餉,倒賣軍械,乃是常態。
只要讓他抓到一星半點實證,江澈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得脫層皮。
一行人穿過戒備森嚴的崗哨。
兩扇厚重的鐵木大門在刺耳的吱呀聲中緩緩開啟。
一股混合著硝石,桐油與冰冷鋼鐵的氣息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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