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悍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靜靜聆聽。
“所以,名單要精準。”
“方孝孺的門生故舊,有一個算一個,住址,家族譜系。”
“還有那些在建文朝跳得最歡,天天把忠君愛國掛在嘴邊的腐儒,也都算上。”
“他們不是喜歡用筆桿子殺人嗎?那就讓他們嘗嘗,刀子是不是比筆鋒更快。”
江澈的每一句話,都讓周悍的心里一顫。
他以為司主只是想讓他清洗與朱允炆有關的人。
可現在他才明白,江澈要的,是一場針對整個士林的血腥大清洗!
這……這得殺多少人?
周悍的指尖開始發冷。
“頭兒,這么做……會不會……”
“會什么?”
江澈終于落筆,在雪白的宣紙上,寫下了一個血淋淋的“殺”字。
筆鋒凌厲,墨跡如血。
“會不會動搖國本?會不會讓天下讀書人離心離德?”
他輕笑一聲,笑聲里帶著刺骨的寒意。
“周悍,你要記住。我們是暗衛司,存在的目的就是殺人,替陛下殺人,而不是去思考會不會讓被砍的人不高興。”
“陛下剛剛坐上龍椅,根基未穩。那些自詡忠義的讀書人,就是最大的隱患。”
“他們的筆,比十萬大軍更可怕,不把他們殺怕了,殺絕了,這天下,就永遠安穩不了。”
“至于陛下的名聲……”
江澈將筆擱下,用指尖輕輕摩挲著那個“殺”字。
“罵名,我來背,功勞,陛下來享。”
“一個讓文官集團聞風喪膽的酷吏,一個屠戮士子的劊子手。”
“這樣的我,才能讓陛下安心地把我放到北平去。”
周悍猛然抬頭,瞳孔收縮。
北平?
那可是陛下的龍興之地,是大明朝的北方門戶!
司主要去北平?
他瞬間明白了。
這一切,都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表演。
一場演給新皇朱棣看的血腥大戲。
江澈,要用成百上千顆人頭,為自己鋪就一條通往北平的血路!
“屬下……明白了!”
周悍重重叩首,額頭貼著冰冷的地面。
再抬起頭時,他眼中的恐懼和猶豫已經消失不見。
“屬下這就去辦!”
周悍拿著那張寫著“殺”字的宣紙,倒退著走出房間。
……
接下來的三日,南京城的天,是血色的。
暗衛司的緹騎如同一群黑色的幽靈。
在夜幕的掩護下,穿梭于金陵城的每一個角落。
沒有鳴鑼開道,沒有當街抓捕。
只有一扇扇被悄無聲息推開的門,和一聲聲被死死捂住的慘叫。
第二天清晨,當人們推開家門。
總會發現某條巷子的石板上,多了一灘尚未干涸的暗紅色血跡。
平日里最高談闊論的茶館,變得鴉雀無聲。
往日里最愛指點江山的士子,一個個閉門不出,噤若寒蟬。
一股無形的恐懼,像瘟疫一樣,在南京城里蔓延。
沒人知道誰是下一個。
也沒人知道,這把懸在頭頂的屠刀,何時會落下。
他們只知道,那個叫江澈的名字,成了比地府閻羅更可怕的禁忌。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