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晚過來,有要事?”
“是,王爺。”
江澈躬身行禮,將金陵密報和自己的全盤計劃,毫無保留地呈上。
從梅殷的十萬疑兵,到錦衣衛的刺殺陰謀。
再到他以張武為餌、設伏圍殺的狠辣計劃,事無巨細,一一說明。
江澈心中明鏡一般。
朱棣給了他北平的承諾,那是一個天大的餅。
可餅在烙熟之前,就只是面粉和水。
一個手握重權、心思縝密,行事滴水不漏的下屬。
對任何君主而,都是一柄雙刃劍。
好用,但也危險。
所以,江澈必須主動露出一些把柄。
這個誘殺計劃,就是他遞出的把柄。
計劃成功,功勞是朱棣的,他江澈只是執行者。
萬一計劃失敗,導致大將張武陣亡,那他江澈就是唯一的罪人。
這份責任,他主動扛了下來。
等于把自己的脖子送到了朱棣的刀下。
他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朱棣。
我的力量為您所用,我的性命也由您掌控。
您,可以放心。
朱棣靜靜聽完,沒有立刻表態。
他拿起那份關于誘殺計劃的部署圖,手指在張武的名字上輕輕敲擊。
書房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過了許久,朱棣才緩緩開口。
“張武……是員猛將,你拿他做餌,可有想過萬一?”
江澈垂首,語氣平靜得可怕:“為王爺大業,犧牲在所難免,用一人之命,換我軍核心安穩,揪出所有內奸,值得。”
“更何況,”
他抬起頭,直視朱棣的眼睛,“有屬下在,沒有萬一。”
這句話,一半是自信,一半是表態。
朱棣的目光在他的臉上停留了足足十息。
“就按你說的辦。”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三天之內,我要看到那些錦衣衛的人頭,擺在我的面前。”
“去吧。”
“謝王爺。”
江澈躬身告退,轉身走出書房。
在他身后,朱棣看著他的背影,眼神復雜。
“沒有萬一……”
朱棣低聲重復著江澈的話。
自信的臣子他見過太多,但敢把自己的性命和前途。
如此坦蕩地押在賭桌上,還主動將刀柄遞到他手里的,江澈是第一個。
清醒地認識到他們之間的君臣關系。
清醒地知道他朱棣需要什么樣的忠誠。
一種看得見、摸得著,隨時可以收緊的忠誠。
朱棣緩緩坐回椅中,身體靠向椅背,整個人陷入巨大的陰影。
江澈這柄刀,太鋒利了。
鋒利到讓他這個持刀人,都必須時刻保持警惕。
思緒飄飛,朱棣的腦海中忽然閃過另一件事,一件和江澈有關的事情。
郭家,那個投靠他的家族。
他記得很清楚,事后,江澈向他提過一個要求。
一個在當時聽起來,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要求。
他要郭家的那個女兒,郭靈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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