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孤展開卷宗,聲音平直如線。
“王屠夫,真名王奎,其弟,王斌山,匪號王二狗。”
“現于燕王麾下驍騎營,任百戶。”
聽到這里,江澈的眉梢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驍騎營,那是燕王麾下的精銳。
李孤的聲音繼續。
“王斌山頂頭上司,驍騎營千夫長,朱小山。”
“經查,朱小山乃是燕山衛指揮使,朱能將軍的遠房侄子。”
話音落下,院內陷入了更深的寂靜。
江澈捏著棋子的手,懸在半空。
他設想的朝堂博弈,棋盤暗斗。
變成了一個蠢貨仗著一個遠房將軍侄子的名頭,去鄉下搶奪民女。
沒有任何陰謀,沒有半點試探。
就是最原始,最愚蠢的恃強凌弱。
江澈緩緩放下棋子,隨即發出一聲極輕的嗤笑。
笑自己。
笑自己半年來在陰影里待久了,看什么都覺得背后藏著刀。
竟忘了這世上,最多的還是蠢人。
“呵……”
這一聲笑,讓身后的李孤身體瞬間繃緊。
他跟在司主身邊多年,深知司主笑的時候。
往往比他動怒時更可怕。
那是獵物已經落入網中,只等收網的信號。
江澈站起身,撣了撣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所以,這就是全部?”
“是。”
李孤低頭:“王奎覬覦柳氏美色,便借其弟在軍中的名頭狐假虎威,此事并無任何人在背后指使。”
“知道了。”
“備馬。”
李孤一愣,下意識問:“司主欲往何處?”
江澈的腳步沒有停下。
“北平,驍騎營。”
…………
北平驍騎營,駐扎在城北,軍容整肅,殺氣騰騰。
營門前,兩隊頂盔貫甲的士兵手持長戟,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審視著過往行人。
一輛尋常的青布馬車,突兀地停在了營門口。
車夫尚未勒穩韁繩,兩名士兵已跨步上前,手中長戟交叉,攔住去路。
“軍營重地!來者何人,速速退去!”
其中一名士兵厲聲喝道,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車簾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掀開。
江澈從車上走了下來。
他依舊穿著那身簡單的布衣,神色平靜,仿佛只是一個路過的尋常書生。
可他身上那股與周遭金戈鐵馬格格不入的沉靜氣質,反而讓那兩名士兵心頭一跳。
“我要見你們千夫長,朱小山。”
江澈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千夫長豈是你想見就見……”
那士兵話未說完,江澈已經從袖中取出了一塊物事,隨意地拋了過去。
士兵下意識接住,定睛一看。
鐵牌上,只刻著一個猙獰的異獸圖騰。
“噗通”一聲。
那名士兵雙腿一軟,竟直接跪在了地上。
“暗……暗衛司……”
他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牙齒咯咯作響。
另一個士兵更是面無人色。
握著長戟的手抖如篩糠,連帶著長戟上的紅纓都在瘋狂顫動。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