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濟南西郊,密林。
與東門的喧囂地獄截然不同,這里靜得可怕。
三千精騎,人銜枚,馬勒口,與林間的陰影融為一體。
朱能伏在一匹雄壯的黑馬背上,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能清晰聽見自己心臟的跳動聲。
東門傳來的廝殺聲,對他而,是最美妙的樂曲。
那聲音越大,越慘烈,就意味著鐵鉉的注意力越集中,西門的防備就越空虛。
江澈那個家伙……手段是真他娘的臟。
不過,老子喜歡!
朱能握緊了手中的長槊,槊鋒在林間漏下的微光中,泛著幽冷的寒意。
他在等。
等一個信號。
等那扇決定無數人生死的城門,為他敞開。
……
城內,西門。
李景的額角,冷汗一顆顆滲出,順著臉頰滑落,滴進衣領,冰冷刺骨。
東門的喊殺聲仿佛一道道催命符,鞭撻著他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經。
一名傳令兵跌跌撞撞地跑上城樓,帶著哭腔大喊。
“李將軍!鐵帥有令!命您即刻再抽調兩千人,火速支援東門!快!東門要破了!”
李景的心臟猛地一抽。
再抽兩千人?
這西門還要不要防了?
他當然清楚,鐵鉉這是要把所有的籌碼都壓在東門。
可他更清楚,江澈的刀,已經懸在了他全家老小的脖子上。
“知道了,你先下去。”他揮揮手,聲音有些沙啞。
傳令兵走后,一名心腹裨將湊了過來,壓低聲音。
“將軍,還等什么?再等下去,咱們的人都要被鐵鉉抽干了!”
李景閉上眼。
腦海中閃過他那剛滿三歲的幼子,咿咿呀呀學語的模樣。
閃過他最寵愛的小妾,為他奉上參湯時,眼里的柔情。
閃過江澈派人送來的那份帛書上,每一個冰冷的字。
去他娘的忠君報國!
去他娘的青史留名!
老子只想要他們活!
李景猛地睜開雙眼,眼中所有的猶豫和恐懼都化為了決絕。
“不能再等了。”
他轉頭,看向幾名一直跟隨自己的親信將領,沉聲道。
“鐵帥有令,命我等巡查西門防務,以防燕軍聲東擊西。”
他故意提高了音量,讓不遠處幾名鐵鉉派來的監軍聽得一清二楚。
“你們幾個,去南段城墻看看,有無異常。”
“你,去北段,檢查所有箭樓的防備。”
三兩語,他便將那些不屬于自己派系的人,全都支使得遠遠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名品級最高的監軍臉上。
那是個一臉傲慢的家伙,平日里仗著是鐵鉉的人,對他頤指氣使。
“王監軍,”
李景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還請隨我來,咱們去看看城門下的防御工事。”
王監軍背著手,跟在李景身后,一臉不耐煩。
甬道又黑又潮,散發出一股霉味。
東門震天的喊殺聲在這里被削弱,變得沉悶而遙遠。
“李將軍,這種地方有什么好看的?”
“不過是些石頭和木頭,難道燕軍還能從地底下鉆出來不成?鐵帥那邊戰事吃緊,你我還是……”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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