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牌與盾牌之間嚴絲合縫,形成一道令人絕望的鐵幕。
盾牌上方,伸出的是如林般密集雪亮的長戟。
陽光下,數千名士兵的鎧甲與兵刃反射著森冷的光芒。
沉默無聲,卻帶著排山倒海般的壓迫感。
“咚!”
一聲沉悶的巨響。
所有重步兵同時用長戟的尾端頓地,整齊劃一,大地仿佛都為之顫抖。
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虎衛營!
盛庸最精銳的親衛部隊!
他們就像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冷酷地橫亙在江澈與那面帥旗之間。
江澈勒住戰馬,身后的第一大隊和張將軍殘部也隨之停下。
他們剛剛從血與火中殺出,渾身浴血,煞氣沖天。
可在這堵沉默的鋼鐵城墻面前,他們那不足千人的隊伍,顯得如此單薄,如此渺小。
盛字大旗,就在那堵墻的后方,迎風飄揚。
近在咫尺,又遠在天涯。
江澈的瞳孔中,倒映著那面緩緩逼近的鋼鐵高墻。
“咚!”
又是一聲整齊劃一的踏步頓地。
“咚!”
大地在震顫,他們的心臟也在震顫。
那不是沖鋒,而是一種更令人窒息的壓迫。
就像移動的山巒,帶著碾碎一切的意志,無可阻擋地向前推進。
帥旗下,南軍主將盛庸的嘴角噙著冷酷的笑意。
他甚至懶得派出騎兵騷擾,也不屑于用弓弩消耗。
“完了……”
張玉身側的一名校尉喃喃自語。
握著刀的手因為過度用力而骨節發白,可聲音里卻滿是泄了氣的絕望。
希望,在剛剛鑿穿敵陣時燃起。
又在此刻,被這堵移動的絕望之墻,徹底澆滅。
江澈的目光,平靜地掠過最前方那一排排塔盾。
越過盾牌后如林的長戟,落在了更后方,那面迎風招展的“盛”字大旗上。
原來如此,江澈心中一片了然。
這才是盛庸真正賴以成名的東西。
張玉將軍會敗,不冤。
這種水潑不進的鐵桶陣,穩步推進,正面戰場上幾乎無解。
別說張玉了,就算是燕王親至。
若是手中沒有足以撼動它的力量,恐怕也要被活活絞殺在此地。
尋常的騎兵沖鋒,只會撞得頭破血流,然后被長戟串成肉串。
弓弩射擊,在那些一人多高的塔盾面前,更是個笑話。
江澈甚至可以想象,當虎衛營將他們擠壓到一個狹小的空間后。
兩側的南軍再順勢包抄……
那將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
江澈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微微上揚。
可如果你的烏龜殼,硬到連自己都出不來呢。
“張將軍。”
張玉一個激靈,猛地看向江澈的背影。
“讓你的弟兄們,準備好馬匹,隨時準備沖鋒。”
“沖……沖鋒?”
張玉的聲音有些干澀:“江大人,這……這怎么沖?”
江澈沒有解釋。
他只是舉起了一只手。
他身后的第一大隊,所有隊員都收起了長刀,動作整齊劃一,仿佛演練了千百遍。
他們紛紛側身,從戰馬側鞍的特制行囊中。
摸出了一件件黑乎乎的、拳頭大小的球狀物。
沉甸甸的,表面粗糙,頂端還留著一截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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