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風塵仆仆的客商,牽著兩匹瘦馬。
混在進城的隊伍里,通過了城門守衛的盤查。
他們是甲六和丙九。
兩人進城后,沒有東張西望,徑直找到城西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棧住下。
一切都顯得那么正常。
但他們的到來,像一滴水落入滾油,瞬間在暗處激起了反應。
錦衣衛山東千戶所,莊敬正煩躁地擦拭著他的繡春刀。
南京那位小皇帝,最喜歡聽的,就是各地藩王、大將們的不軌之舉。
可這鐵鉉,簡直是一塊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怎么都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就在這時,一名心腹小旗快步走進,壓低聲音稟報。
“千戶大人,我們安插在城西客棧的眼線‘壁虎’傳來消息。”
“說。”
莊敬眼皮都沒抬。
“有兩個北平口音的客商,今天剛住進店里,行蹤有些可疑。”
莊敬擦刀的手停住了。
他抬起頭,眼神像鷹隼一樣銳利:“怎么個可疑法?”
“他們很謹慎,進房后就沒再出來。但我們的人注意到,其中一人腰間鼓鼓囊囊,像是藏了卷軸一類的東西,而且他們向店小二打聽的不是生意,而是布政使司衙門的位置。”
布政使司衙門。
那不就是鐵鉉辦公的地方?
莊敬的心猛地一跳,一股狂喜的預感涌上心頭。
他噌地站起來,在房里來回踱步,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腰間的刀柄。
“盯死他們!派最好的人手,十二個時辰輪流監視,連他們上茅房都要給我看清楚!”
莊敬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變形。
“但是,絕對不許打草驚蛇!我要看看,他們到底想耍什么花樣,想見誰!”
“是!”
小旗領命而去。
莊敬獨自站在窗前,看著布政使司的方向,呼吸變得粗重。
鐵鉉啊鐵鉉,你個濃眉大眼的家伙,果然也叛變了!
你以為你做得天衣無縫?
卻不知,我莊敬的眼睛,就是陛下的眼睛!
接下來的兩天。
甲六和丙九完全表現出了一對心虛密使該有的樣子。
他們白天閉門不出,只在黃昏和清晨,才分別出門一次。
行動路線詭異,專挑僻靜小巷走。
他們去過布政使司衙門的后巷,鬼鬼祟祟地張望了許久。
所有這些舉動,都通過無數雙眼睛,一字不差地匯報到了莊敬的案頭。
莊敬看著匯總來的密報,興奮得快要發抖。
“看見了嗎?他們在勘察城防!他們就是在和鐵鉉核對城防圖!”
“大人英明!”
“千戶大人明察秋毫!”
奉承聲四起。
莊敬很享受這種感覺,他覺得自己就是那個洞察一切的獵手。
“鐵鉉那邊呢?”
“回大人,鐵鉉毫無異動,每天照常處理公務,回家休息,沒有任何可疑。”
“哼,這才是最可疑的地方!”
莊敬冷笑一聲,自作聰明地分析道:“這叫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他越是表現得正常,就說明他心里越有鬼!他肯定是通過某種我們不知道的秘密渠道,和這兩個密使聯絡!”
他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編織的邏輯里。
在他看來,鐵鉉的所有行為,都是偽裝。
“時機差不多了。”
莊敬猛地一拍桌子:“這兩個密使,今晚肯定會有所行動,去和鐵鉉的聯絡人交接!”
“傳我命令!今夜,在城西客棧周圍,布下天羅地網!”
“所有錦衣衛校尉,便衣埋伏,封鎖所有出口!”
“我要親手抓住他們,把那封通敵的信,從他們身上搜出來!”
“我要讓鐵鉉,百口莫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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