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錢老板像破風箱一樣劇烈咳嗽起來。
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混合了血腥味的空氣,涎水和淚水流了一地。
江澈緩緩蹲下身,與他那雙渙散的眼睛平視。
“現在可以說了嗎?”
錢老板渾濁的瞳孔里,倒映著江澈那張年輕卻毫無情緒的臉。
他真的怕了。
在周悍的拳腳落在身上時,他就已經想說了。
他只是個暗樁,一個傳遞消息,存放東西的中轉站,拿點蠅頭小利。
跟這些刀口舔血的錦衣衛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為上面的人守秘,命都要沒了還守個屁!
“我說!我說!”
錢老板生怕江澈再給周悍一個眼神。
他哆嗦著,用盡全身力氣抬起一根肥胖的手指,指向自己身下的一塊青石地磚。
“東西就在那下面。”
“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官爺!”
錢老板哭喪著臉,鼻涕眼淚混著血水往下淌。
“上面的人只說,東西放在這,到時候會有人來取,我就是個看門的,連碰都不敢碰啊!”
江澈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幾秒,確認他不像是在撒謊。
“帶走。”
江澈站起身,對周悍下令。
周悍一把拽起癱軟如泥的錢老板,像拖一條死狗一樣往外拖。
就在錢老板的腳即將邁出門檻的瞬間。
屋外傳來了幾聲短促的驚呼和壓抑的打斗聲。
周悍手下的其他隊員不再隱藏。
已經對鋪子里的伙計展開了全面抓捕。
房間里只剩下江澈一人。
他走到那塊地磚前,蹲下身,用手指敲了敲。
縫隙里填補的泥灰顏色很新,但做工很巧,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撬開石板,江澈從里面出去來一個盒子。
盒子入手很輕,只是普通的木料,連個像樣的銅鎖都沒有。
江澈直接掀開了盒蓋。
里面沒有金銀珠寶,沒有奇門兵器,只有一卷用上好絲綢包裹的冊子。
江澈將它取出,借著屋內昏暗的油燈光芒。
第一行兩個字便刺入他的眼簾。
朱棣。
他的目光向下掃去。
姚廣孝、丘福、朱能、張玉……
一連串的名字,每一個都如雷貫耳。
這些,全都是燕王府的核心,是朱棣賴以倚仗的左膀右臂。
如他所料,這正是一份刺殺名單!
江澈轉身,沒有再看這個已經失去價值的雜貨鋪一眼。
回到暗衛司那座破敗的院落時。
月亮已經掛在了天邊,后半夜的寒氣浸透了骨髓。
路過那間最大的正房,江澈能看到里面橫七豎八躺滿了人。
這哪里是官衙,分明就是個流民窩。
江澈推開自己那間小屋的門,里面陳設簡單到堪稱簡陋。
一張硬板床,一張缺了半個角的桌子,一把搖搖欲墜的椅子。
他沒有立刻睡下,而是將懷里的木盒取出。
許久,他才起身,和衣躺在冰冷的床板上。
對他而,睡眠只是為了讓身體這臺機器能夠更高效運轉的必要程序。
閉上眼,他的意識卻前所未有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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