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五朝古都,中國最后一個皇都,市井街坊充斥大量滿清遺老遺少,這些從前身居高位,就算什么也不干也能領到薪水的“貴胄”們現在雖然不如以前了,可虎死架子不倒,即使穿著補丁加補丁的衣服,喝了三天清湯稀飯,可張嘴依然是“我姥爺”,“想當年”等等。
坐火車從外地入北平的話,在永定門下車向北走,穿過天壇不遠就進入天橋,這里大慨是北平城最熱鬧的地方,說書的、唱戲的、賣藝的、到處都是,沿街漫步出了賣藝的民間藝人外,最有特色的是街邊的小攤,店主操著京片子吆喝著,“又濃又香的油茶嘞!”“賣混沌嘞!”
在天橋晃蕩的人中,除了來往穿梭不斷的游人顧客外,還有一些穿黑色褂子,擰著鳥籠子悠閑晃蕩的人,這些人看上去五大三粗,在街上走路都是一個模樣,兩手斜開,兩腳外八字,活像支螃蟹或者是展開翅膀的鴨子,一擺一擺的。
換到前世,這樣走路的人恐怕走不上百米就會招來一大群人對她實施真人pk,但在這里,在這個時候卻沒人敢對他們說三道四,因為這是他們的地盤,他們是一畝三分地的皇帝。
天橋除了有來自各地的藝人外,還有來自各地的商販,經年下來,天橋自然形成了數個龐大的市場,在這些商販中以往這里最常見的口音是山西、山東、河南和口外的,可九一八之后,這里的東北口音越發增多,這些東北來的難民在這里賤價賣出他們隨身攜帶的物品,換回少許金錢,沒有物品的就只好賣兒賣女了。
隨著這些東北難民的涌入,北平城內地反日氣氛越發濃烈,東北人士組織了東北民眾抗日救國會。東北流亡學生日日在城里組織游行請愿,要求政府出兵收復東三省。
北平市政府對這些流亡學生還真沒好辦法,抓人吧,前腳抓進來,后腳就有人拿著張學良的名片來保人。張學良一槍不放丟掉東三省后,全國的輿論壓力和來自東北軍內的壓力差點讓他直不起腰來,更重要的是丟掉東三省,就丟掉了東北軍安身立命之所。丟掉了東北的財稅,數年苦心經營的工廠,丟掉了全軍官兵的家屬,整個東北軍成了無根地浮萍,然而更大的壓力卻是精神上的,東北軍官兵甚至不敢穿軍裝上街,不敢招惹任何人,一句干嘛不打日本人去,就讓他們屁滾尿流。
“收復東北!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打倒不抵抗政府1”東北大學、馮庸大學、東北商船大學、東北交通大學等流亡學生又在舉行游行,很快大批警察憲兵迅速趕來。在街口嚴陣以待,水槍噴射出強烈的水柱,直沖衣衫單薄的學生們,隨后警察沖進游行隊伍中,揮動警棒驅散游行隊伍。
每當這個時候,街上的店鋪紛紛關門。街邊小攤販也手腳奇快的收攤,可今天有個小攤主收不了攤,四男一女坐在他的攤上就是不肯走,攤主急得要哭。可這些人卻毫不動容,為首的丟給十塊大洋后,攤主一溜煙就跑了。
“太不像話。學生們宣傳抗日沒有錯。”梅悠蘭氣憤的看著街上被追著打地學生,幾個學生逃到他們的攤位,一個男生端起灶上的鍋,一鍋滾燙的開水迎頭潑向追來的幾個憲兵和警察,追得最急的警察被燙得嗷嗷直叫,剩下地警察躲開開水后,又追過去。
“攔住他們。”莊繼華忽然開口叫道。早就忍耐不住的宋云飛和伍子牛立刻出手。三拳兩腳就把追來的警察憲兵打翻在地。
“在田,知道這是誰的部隊嗎?”莊繼華看著憲兵皺眉問道。
莊繼華在成親后地第三天就離開了莊家村。他先去了上海,湯教授和陶止庸已經離開醫學院,需要的醫學實驗室設備,大部分在上海購買了,核心設
備已經在美國啟運,李之龍帶著潘慧勤也到了上海,地質研究所的勘探隊也組建起來,李四光、孟憲民、斯行建等專家組建了八支勘探隊,其中李四光已經帶著兩支勘探隊出發了,所有設備都由虞洽卿負責送到重慶。
上海地事處理完后,莊繼華就去了南京,把劉殷淑和潘慧勤留在南京,梅悠蘭死活要跟著他北上,最后連劉殷淑和潘慧勤也勸他帶上梅悠蘭,莊繼華只好無可奈何的帶上了她。
到了北平后,一下火車,梅悠蘭又出招了,非要逛逛天橋,她說她在美國就知道北平的天橋,這次來北平一定要親自去看看,于是一群人就坐到這個小攤上了。
“憲兵三團的,應該是蔣孝先的部隊。”李之龍想了想說:“應該是他,去年報上發表過他出任憲兵三團團長職務的消息。”
莊繼華點點頭沒有聲,既然是同學那就好辦,出不了大事。莊繼華隨后就注意到,一隊穿東北軍軍裝的士兵,在一旁袖手旁觀,幾個學生從他們身邊跑過,他們沒管,隨后追過來地警察和憲兵卻被他們攔住,帶隊軍官火氣極暴,兩句話不對就與警察憲兵打起來了,這下現場就更亂了,隨后又是一大群東北軍士兵跑來支援。
憲兵中地一個軍官站到轎車上,抬手就向天上放了兩槍,場面上立刻安靜,東北軍官兵以熟練的戰術動作散開,黑洞洞地槍口對準這邊。
“別打了,云飛、子牛,再打就要見血了。”莊繼華把宋云飛和伍子牛叫回來,莊繼華和李之龍穿的是軍裝,他一身少將軍裝,將星燦燦,李之龍一身上校軍服,兩個人坐在那紋絲不動,那些憲兵和警察根本不敢來冒犯他們。
宋云飛和伍子牛穿的是便裝,他們的軍籍還沒恢復,過來的憲兵和警察就沖他們去了,可這些人那是他們倆的對手,就一會地上躺了一地。
憲兵團的軍官與東北軍軍官當街吵起來,憲兵團指責東北軍放走了鬧事學生。東北軍指責憲兵團干擾他們正常巡邏,警察在這個時候根本不敢出面,這兩尊大神,他們誰都招惹不起。
“嘯劍現在挺沖。”莊繼華直搖頭,這蔣孝先做事太不留手了,日后西安事變時,但愿他不在西安,否則…..。轉念一想,西安事變是什么時候的事呢,36年還是35年,或者是37年?
“他們這些人本就不是好東西,有什么可奇怪的。”李之龍雖然重新穿上這身軍裝,可心里地疙瘩失蹤沒有放開。
莊繼華看著李之龍,他明白他內心的想法,但卻不得不提醒他:“在田,以后你可不能這樣說了,我們以后要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我們國民黨中也不全是壞人,特別是黃埔同學,我相信他們當中大部分人還是好的,還保持著當年的革命熱情,就說藍衣社吧,他的生活紀律甚至比你們當年更嚴格。拋開他們綱領的不談,這是不是表明他們也有救國救民之心,只是選擇的方式不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