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殺意終究只是一瞬的驚鴻,她望著聞語凝眼底同自己如出一轍的執念,終究沒能將那抹狠厲化作實質。
可偏偏失控的殺意終是如利箭般貫穿了聞語凝的身軀,將她拖入了死亡的邊緣。
以她的修為,要抹去這致命傷,不過是彈指間的事。
當她抬手欲施術時,聞語凝卻用那微弱到幾乎看不見的搖頭,將她所有的動作都攔在了原地。
最后按照她的要求,秦紅衣也只是暫時封鎖了她最后一抹即將流逝的生機,然后將她帶到了這里。
“紅衣。”
輕喚聲細若游絲,驟然扯斷了秦紅衣的思緒。
她抬眸望去,只見聞語凝的指尖,正捻著一片新抽的流蘇葉。
即便周身血污已將素衣浸成暗沉的絳色,那只手卻依舊纖塵不染,仿佛是濁世里唯一未被驚擾的凈土。
又或者她捧著的不是一片葉,而是壓了半生的癡念。
她的氣息已經弱得不像話,胸口每起伏一次,都似要耗盡全身力氣,唇邊卻仍勉力牽起一抹笑。
那笑意極淡,像被風一吹就散的霧,卻又帶著幾分執拗的艷。
“你看……這葉,好看么?”
每個字都說得斷斷續續,尾音裹著細碎的喘息,可她望著秦紅衣的眼神,卻忽然亮了些。
秦紅衣心頭一澀,縱使不解,也輕聲應道:“好看。”
這二字落進耳里,聞語凝的笑意似是被風托得濃了些。
只是那笑里摻著太多破碎的光,連帶著那雙因失血而黯淡的眸子,都漾起細碎的,轉瞬即逝的星子。
她又用氣聲問:“那你說……若他能看見……這葉,會不會喜歡?”
話音未落,她的指尖便微微發顫,那片綠葉險些從掌心滑落,她急忙又攥緊了些。
遠處被隔絕的聞卿凝,聽得這話渾身劇顫,指尖冰涼刺骨。
而秦紅衣雖不懂其中糾葛,卻被聞語凝這副模樣揪的心頭復雜,她沉聲道:“會!”
一字落地,聞語凝的眼角忽然沁出一點濕意,那淚滴懸在睫羽上,像斷線的珍珠,卻遲遲不肯落下。
她連哭,都已沒了力氣,只能任由那點濕意,在眼底映著殘陽,漾成一片破碎的紅。
她忽然微微偏過頭,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破碎的眸子抬起來望向秦紅衣。
“紅衣……可不可……以答應我一個條件。”
秦紅衣望著她這副模樣,心口像是被鈍器反復碾過,未及細想,便沉聲道:“好!”
一字落地,聞語凝的嘴角似是松了些,她攥著流蘇葉的手又緊了緊。
“我……希望……我死后……可以把靈魂寄托在這流蘇葉中……由你帶……給他……告訴他……這是故人……送的葉……”
話說得斷斷續續,每說一句,她的氣息便弱一分,胸口的起伏也愈發微弱。
秦紅衣聽得這話,周身的空氣似是瞬間凝住,她沉默了片刻,聲音里帶著澀意:“你可以不用死,也能見到他。”
聞語凝卻緩緩搖了搖頭,那動作輕得像一片落葉在風中顫動。
她喃喃道:“我……不是……一個……強行索要的人……我已經等了……很久……很久……”
久到忘了年月,久到把執念熬成了骨血。
她微微緩了口氣,氣息卻依舊微弱得像風中殘燭,“相比較我……你才應該是……他故事里……不能被揮去的部分……就像姜千秋那個小丫頭一樣……”
說到這里,她的聲音里添了幾分悵然,又似帶著一絲釋然。
“我……只是沈……公子故事里……遺留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