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火焰燒灼夜空,將青城觀上方的天空染成了一片橙紅。
咕咕咕――
在青城觀的廟堂頂上,早醒的雄雞照例啼鳴。
東升而起的朝陽割開了昏曉,刺破了不算漫長的夜。
后山被嗆人的熏煙繚繞,無名赤裸著身體,捂著口鼻沿著山路拾級而下,迎著日光灑下的方向。
叫嚷著“走水”、“救火”的青城弟子也正好從山下趕來,手中提著用來救火的水桶。
他們見著無名,當即露出了復雜的神情,臉上既有著驚愕,也有羞愧與尷尬。
弟子們將步伐放緩,低垂著腦袋,目光甚至都不敢與此刻的無名對上。
或許此前助石龍給無名剝皮,可以解釋為遭受符控制。
可昨夜他們的所作所為,卻都是他們迫于石龍淫威,自甘墮落的結果。
但無名此刻卻并不如何恨他們。
愚笨,軟弱,還是無知?
都無所謂了。
他身上來源于獸性本能驅使的憤怒,隨著林生在識海中與他的對話,早已悄然消解。
在他看來,眼前的青城弟子,也不過是過路人罷了。
錯身而過,無悲無喜。
此世之間,能亂我道心者,唯有我。
他們妒忌無名的天賦,可青城弟子終究不似石龍那般險惡。
或許就像是那些生活在青山村,將石龍奉為仙師的村民一樣。
他們從來都是生活在謊、荒誕匯聚成的人造池塘中,無知無覺地度過余生,享受著清澈的愚蠢。
淡然行走在山道上,無名來到了青城弟子身后,只見他緩緩舉起了手中的掌門令牌,堅定清晰地說道:“仙師已死,今日之后,我便是青城觀的掌門。”
他的語氣中透露著一種無比的決心。
見著掌門令牌,弟子們紛紛愣住,更有甚者將手中的水桶也給不小心失手掀翻。
聯想到后山修室的火情,就算再蠢的人也大概能猜到發生了什么。
石龍恐怕已經死了。
雖說弟子們已然知道了石龍的真實面目,可他們昨晚也目睹了林生變成妖獸的事實。
對他們來說,眼下能夠“殺死”石龍的林生,反而更加恐怖。
他會因為昨夜的遭遇報復他們嗎?
想到此處,大多數青城弟子都是咽了口唾沫,兩腿微顫,幾欲先走。
可若是逃,真的能逃得掉嗎?
眼下的無名在他們眼中就是一尊實力深不可測的大魔,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撲通。
不知是誰起了個頭,率先拜倒在地。
撲通、撲通、撲通――
“青城弟子,叩見掌門……”
無名身前的青城弟子紛紛跪倒,烏壓壓連成一片,俯首而叩。
盡管掌門令牌只是一個象征物,可眼下讓他們折膝叩首的,更多來源于對無名的恐懼。
目光掃過眾人,無名沒有解釋什么,繼續說道:“后山的火,就讓他繼續燒下去便是。”
“至于青城觀,從今日起便會成為歷史,我會是青城觀最新,也是最后一位掌門。”
“從此時此刻開始,世上就再也沒有青城觀了。”
說罷,無名便不再停留,兀自朝著山下走去。
就在這時,一位青城弟子忍不住抬頭問道。
“無名掌門,沒了青城觀,那我們該去往何處?”
無名沒有回頭,而是隨意擺了擺手說道。
“你問我,我問誰去呢?”
“自己的道,需要自己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