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葉生已經在回憶中失去了雙眼的聚焦。
他大張著嘴巴,任由那幅自己妻子皮囊翻卷而成的血肉畫卷塞入自己的喉嚨中。
感受著吉祥氏的皮膚,在自己喉嚨間摩擦傳來的溫度,
葉生的雙目間,也是逐漸被奇異的神采覆蓋。
一陣艱難地吞咽后,葉生擦了擦自己的嘴巴,對著自己懷中笑著死去的妻子說道。
“是啊,夫人,我們要生生世世在一起,哪怕剝皮抽骨,也永不分離!”
說罷,葉生便是渾身不住地顫抖了起來,一股股暖流不斷涌出。
“啊啊啊啊啊!夫人,我感覺到你了,你就在我的體內!”
一邊大聲暢快地呼喊著,葉生將懷中死去的吉祥氏抱得更加緊密了。
就在葉生完全沉浸在與吉祥氏的神交之中時,又一陣熟悉的聲響傳來。
咚、咚、咚――
這類似重物撞擊的聲響同樣來自屋外。
望向屋外深邃的黑暗,葉生心知肚明,
這聲音的來源,或許就是殘忍殺害自己妻子,剝下她的皮囊的“罪魁禍首”。
再度低頭,葉生卻是發現,自己此前抱在手中的吉祥氏尸首,竟是消失不見了。
那道由“罪魁禍首”造出的聲響,也是將葉生已經游離的意識,再度拉拽了回來。
“又是這樣,到底還要做幾次這樣的噩夢,你才能繞過我!”
緊攥著手中的木如意,葉生終于站起身來,向著屋外走去。
當那幾聲突兀的聲音從屋外傳來時,
葉生便是已經徹底反應過來,這是自己靈覺所產生的噩夢。
因為這樣的噩夢,已經困頓了他接近三十余年。
此前他還渾然不自覺自己是在靈覺之中,一直到此刻,他終于是徹底清明了過來。
按照往常的慣例,只要他一直老老實實地待在屋中,屋外的響聲總會過去。
在那之后,他就會從噩夢中醒來,甚至逐漸淡忘夢中的事物。
可這一次,他卻做出了新的選擇。
他想去看一看,這殺死了自己愛妻的“罪魁禍首”,究竟是何人!
與此同時,他的腹部也是燥熱起來,耳畔不斷傳來吉祥氏凄厲地控訴聲。
她不斷地告誡著葉生,不要出門,一切都會過去。
咚、咚、咚――
隨著葉生的靠近,屋外傳來的聲音越發清晰。
那是如同木魚,又像是晨鐘的嗡鳴聲,
讓葉生耳畔來自吉祥氏的告誡聲變得越發淡薄,直至再也聽不分明。
終于,在嗡鳴聲中,葉生跨過了被洞開的門扉,進入到了一處奇怪的大殿之中。
在那個大殿中,形形色色跪滿了或是光頭,或是蓄發之人。
他們都是手捧著經文,正在不懈赤忱地念著經。
咚、咚、咚――
在高大威嚴的佛像之下,葉生看見了一個背對著自己的光頭僧侶。
對方身穿一件破爛的百納袍,背對著自己。
正用腦袋向著面前一顆巨大的木魚磕去。
咚――
隨著僧侶的腦袋砸下,那巨大的木魚中,便是傳出了一陣劇烈的嗡鳴。
隨著嗡鳴聲響起,那僧侶的兩攏寬大的袖袍中,也是不斷掙扎著爬出黑色的觸須。
黑色觸須如同鱔魚般在空中掙扎舞動著。
不知為何,葉生在看見這些觸須時,體內卻是沒來由地傳來一股饑餓感。
嗡――
僧侶再一次猛地將腦袋朝著木魚磕去,
他的整個身子,都隨著嗡鳴聲顫動了起來。
僧侶掙扎著站起身,緩緩扭過了腦袋。
葉生總算是看見了那人的臉龐。
那是一張生滿了詭異觸須的臉,
那是他葉生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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