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棧后方的馬廄找到那頭騾子時,吳所為瞬間哭出了聲。
“好娃娃!你可算是沒被那群天殺的給宰了吃,若是你走了,我也不想活啦!”
這騾子是吳所為做貨郎時用來馱貨的伙計。
他當時所運貨物自然是被那伙山賊給瓜分了干凈,倒是這頭長相丑陋的騾子幸免于難了。
對于走南闖北的貨郎來說,騾子便是能跟著他一輩子的伙計,是他的命根子。
葉響看著吳所為抱著騾子上躥下跳的激動模樣,也算是勉強相信了他是貨郎的說法。
而瞎眼的少女梨月,此時正拄著竹杖站在一旁。
此時的她,儼然又扮成了一副少年郎的模樣。
葉響在后廚幫梨月又用碳堆畫花了臉,梨月也將自己散亂的長發再度扎成了發髻。
與騾子親熱完,吳所為終于走到葉響面前,拱了拱手說道。
“小師傅,那我們就不耽擱了,這就走了!后會有期!”
扶著梨月騎上騾子,吳所為一拍騾子的屁股,習慣性地吆喝道。
“娃兒郎誒!趕集去咯,太陽下山嘞!”
騾子被拍了一下,瞬間大踏步向著山道下去了,留下吳所為跟在屁股后頭吃著一臉的灰。
“娘娘的!你這破騾子!翻臉不認主人了是吧!給小爺我站住!!!”
他一邊喊著,一邊追著落日與騾子去了。
葉響剛打算轉身離開,卻被梨月一聲喊住。
只見梨月坐在騾子背上,扭頭喊道:“葉響大哥,若是你山上修行太苦。或是曉得了關于崇山叔的消息,就來山下吧,我會在蒼山鎮等你。”
少女側臉向著葉響,她的臉龐在遠處落日的相襯下映得通紅。
“其實你大可不必騙我,那血腥味我也知道是什么的,還是謝謝你……”
騾子跑得很快,少女離開得也很快,將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直到他們的背影融進了落日的余暉中,葉響再也聽不見少女的喊聲了。
那一剎那,葉響仿佛看見一直愁眉苦臉的梨月露出了笑顏。
雖然生著一雙障白的目,但少女似乎也能分清是非,看得清楚好壞似的。
目送著貨郎吳所為帶著梨月順著山道離開,葉響心中覺得有些傷懷。
梨月總能讓他想起初來異世的自己。
舉目無親,又患上了會讓他天天度日如噩夢般的眼疾。
當時的他是那樣的無助,若不是木頭在很多時候幫著他,葉響并不認為自己能撐到今天。
而梨月呢,唯一照顧她的崇山已經身亡,自己卻依舊給她編織了一個可有可無的期望。
不知他們下了山以后會如何,不過葉響搖了搖頭,對自己勸了一句。
夠了,已經夠了。
他也算是盡了自己的人事。
在某個瞬間,葉響也曾動搖過,他的腦海中也曾浮現,要不要和他們一起下山離開的想法。
可這個想法剛冒出來沒多久,便被他自己給徹底駁回了。
先不提問真與黃父鬼的比斗何時就會突然結束,自己若是離開會不會被問真追上。
就算是自己先一步去了山腳下,葉響也深知問真有的是手段找到他。
玄陽蟲還在他體內,他逃不掉的。
哪怕此時他已經能夠控制玄陽蟲為自己所用,但玄陽蟲實際上還不算是他的東西。
問真還是有類似肉菩薩的方式追尋到自己的。
屆時還是免不了一場追逃,他也不覺得自己能活過問真的追殺。
既然如此,自己還不如按照原定計劃繼續走下去,直到臘八節那日的到來。
七次的時間逆轉讓葉響明白了一個道理。
有時候一味地躲避逃離是沒有作用的。
唯有自己真正具備實力后,方能改變命運,逆轉結局。
如果有朝一日自己真能復仇問真,活著下山,便下山去找他們吧。
還沒等葉響在原地感慨多久,他的背后傳來了啪地一聲。
葉響扭頭看去,只見那黑色的氣泡此時終于是被撐破,一道黑影從其中飛竄而出。
那是黃父鬼,他此時的身體已經縮水到了葉響手掌那么大。
遠處看起來,似乎只剩下一顆沒有五官的腦袋還在。
看樣子傷勢頗重。
黃父鬼腦袋下方伸出黑泥般的短小四肢,瘋狂竄動著向著一旁的林間竄去。
果然,最后還是問真更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