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出了廟門,葉響卻沒有自己想得那般興奮。
原因無他,此刻的自己還非自由身。
他仍對自己的未來充斥著迷惘,心事重重之下,又怎能享受片刻的閑暇。
問真倒是很放心地一個人走在前方,步伐很大,有時葉響需要小跑才能跟得上。
他一邊向前輕快地走著,一邊用手做著復雜的把式。
隨著問真的手掌上下翻弄,一簇簇耳鈴從道路兩旁的樹梢間飛了出來,停在他們面前不動了。
從寺門出來后沒多久,葉響便已經見到如此聚攏成團的耳鈴三四次。
可想而知,若是自己十五夜真想要趁黑離開,恐怕還沒踏出寺門半里路,就已經死得不能再死。
在山道上走了約莫五里路,葉響方才看見問真徹底停下手中的把式。
看樣子他們總算是走出了問真布置耳鈴的最遠范疇了。
葉響心中不由地感慨,難怪自己在這興福寺三年來,少有見到誤闖到寺中的外人。
原來是問真在寺外布置了如此多的耳鈴。
內防得知真相的徒兒外逃,外防多事的外人干涉。
在這樣的包圍圈下,興福寺儼然成為了問真一人的王國。
只有他缺乏新鮮的食料苗子,想要培植新的食物時,才會對山下開放前往興福寺的門道。
葉響回想起木頭口中村民偶遇興福寺下來的高僧見聞,恐怕便是問真故意留下的印象吧。
他偶爾下山顯擺一下自己的神通,那些村民便會傳著神乎其神,對興福寺自然心向往之。
一旦他放出招徒的消息,自然會有如云清、云嵐這類家族中人慕名而來。
神通代表著更上層的權力與地位,沒有人會不想要。
而至于是否有好的食料運氣不好,在自己還未解除禁制時就被耳鈴吃了去。
問真他顯然并不在乎,來的人數多了,偶爾少些添頭,也已無所謂。
再追著問真往前行進了幾里路,葉響已經有些氣喘。
問真卻像個沒事人一般繼續走在前方。
好在沒等他再走上幾步,一道聲音便截住了兩人。
“喲,二位丈爺,這是打尖兒還是住店啊?”
順著聲音看去,葉響看見了一位身著破爛衣衫,肩上搭著條抹布的瘦高個。
這還是葉響第一次見到興福寺以外的人。
他霎時間心中充滿了好奇,上下打量起了那人。
瘦高個儼然一副店家小二的扮相,臉上還貼著一塊膏藥。
葉響環顧四周,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走到了一家客棧的門前。
“好久沒下山,沒想到在這窮鄉僻壤的半山腰上都開起了一家客棧。”
問真捋著自己的白色胡須感慨道。
“老丈,您一看就是許久沒下過山了吧。”
店小二拱了拱手,苦笑著說道。
“近些年天災不斷,連年的旱災雪災。突厥那群孫子耐不住寂寞,千百鐵騎都快踏到長安城腳下了。”
說著,店小二似是回憶起了一段艱難歲月,語調是越說越高。
“我們也算是南遷的難民,好不容易尋到個山頭,混口飯吃罷了。”
那人扯嗓說著當今的時局,葉響聽著是津津有味。
畢竟對他來說,每一點關于這個世界的信息都是重要且新鮮的。
“實然,聽你的口音,應當不是益州這邊的人。”
“老丈!您當真是慧眼識人吶!”店小二嬉笑著回答道。
問真大師也微微笑著,點了點頭,葉響心中不禁感慨好強的演技。
下了山頭后,問真一掃在興福寺中陰森恐怖的形象。
談吐間總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難怪這家伙能夠在這方山水間茍著發育那么久的歪門邪道。
葉響一眼就將問真鑒定為了演技派。
“老丈,此間到山腳下還有一段距離。路遙漫長,不如住店歇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