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條路上,溫榮縮在黑色舊車的駕駛座里,聳著肩膀,縮著腦袋,兩只只剩下骨頭連著皮的手緊緊抓著方向盤,就像抓著救命稻草一樣緊張得不敢有半秒的放松。
路燈同樣公平地映亮他的臉。
那雙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病態地望著窗外,時而不安的顫動,時而飛快地左右張望去看空蕩的后視鏡。
他干燥的結滿干涸血殼的嘴巴不停龕動著,發出自己也聽不清的喃喃自語。
“報警……報警……下山報警……我要先找一個店,要找人求助……我要找個手機……怎么走,怎么走,我來過這里的,我記得,我記得路的,要下山,要跟著路牌走……快一點,再快一點……”
可車太舊了,再加速也只能轟轟兩聲就歇菜,發出無能為力垂垂老矣的嘆息。
溫榮氣得面目扭曲地狠狠拍打方向盤,整個身體幾乎要從駕駛座彈起來。
砰砰巨響和中年男人嘶啞卻歇斯底里的尖叫重疊。
“快一點!我叫你快一點!到底是誰的車!這種垃圾!這種垃圾!車主也是個賤人!怎么不去死!去死!!!”
和方向盤一陣搏斗后,溫榮不得不在車身歪歪扭扭的死亡威脅中重新握緊了救命的方向盤。
他不停哆嗦著,渾濁空洞的眼睛鉆入前方看不見盡頭的灰暗里,恨不得一眼就能看穿這不知延伸到哪的長路,恨不得一眼就能看到道路盡頭的白晝,和白晝里站滿的穿制服的警察。
他不知道自己被關了多久,他覺得大概有一個月了,兩個月也說不定!甚至有可能他已經被溫璨這個畜生關了大半年了!他也已經不記得自己先前是多么恐懼多么憎惡排斥那些穿制服的,給他戴上手銬的人。
此刻他只想立刻就看到那些制服!他只想立刻就躲到他們身后去,好躲避身后不知什么時候就會追上來的可怕的魔鬼。
“快了快了。”他用鼻子吸氣噴氣,裝作冷靜的告訴自己,“快了快了,馬上就到了!”
車子駛入一條岔路。
路燈下,一個路牌一晃而過。
下山由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