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的怒火還未噴薄而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淡淡嗓音先由空氣傳遞而來,激起他一身的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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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啊,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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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榮再次僵住了。
他就像一個瀕臨報廢的可笑的機器人,在幾乎能聽見自己關節摩擦聲的錯覺里,吱嘎吱嘎一節節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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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璨就坐在他的正前方。
黑色西裝隨便披在肩上,里面的襯衫皺巴巴的,開著三顆扣子,衣袖也亂糟糟挽到小臂,整個人看起來不修邊幅至極,一如他之前裝作殘廢頹廢度日的時候。
不,加上他指間的煙,和亂發下難以喻的微笑――此刻的他遠比那時要更加陰森和頹唐。
在溫榮呆滯的注視里,溫璨抬起那只夾著煙的手,對他打了個招呼。
“睡得好嗎?有沒有做個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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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影子也被投在墻上,扭曲漆黑的一大片,如陰森洞穴里對著獵物睜開眼睛的巨型兇獸。
溫榮看著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寒意由骨髓深處電流般竄上來,讓他不受控制地狠狠打了個哆嗦。
一段漫長而詭異的沉默后,溫榮開口了。
“阿璨啊……你這是在做什么?”
他用嘶啞的喉嚨小心發出慈父般充滿包容與理解的聲音:“我知道你對我有很多誤會,但無論如何,你也不能做這種事啊,你說是不是?你不是這樣的孩子……”
“……”
唇角微微彎起。
溫璨慢條斯理抽掉最后一口煙,再將火星熄滅在灰燼里。
隔著絲絲縷縷的白煙,溫榮看著他若隱若現的臉,在頭皮發麻中又一次清晰察覺到了那種陌生感。
這個分明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兒子,不知在什么時候好像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
溫璨抬起頭來。
也不做聲,將溫榮端詳了一遍,才歪了點脖頸,帶點難以喻的調侃說:“瘦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