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其實很想跟人聊她啊。”
“很想也說不上,”溫璨沉默片刻,彈了下煙灰,“只是有時候,會突然覺得忘記了――你知道人的記憶是很不可信的。”
好一會兒后,陳嶸長長地嘆了口氣:“我懂,所以自從來到玉洲,我經常會在晚上偷偷跑去玉山大,逛一逛她逛過的操場,站一站她站過的講臺,有時候會有種她還活著,只是時間太晚,她早就回家睡覺了的感覺。”
“那可真是讓人羨慕。”溫璨說,“我無法產生這種錯覺,每想起她一次,伴隨一起的就是她已經死了的事實――如果我沒有親眼看著那場爆炸就好了,或許我也能像你一樣,偶爾給自己一些錯覺。”
陳嶸再度陷入沉默。
半晌,他拍了拍溫璨的肩膀:“其實,我也是很掙扎的。”
他微微出了口氣:“我想過無數次,和溫榮見面后更是沖動了無數次――我想要不我自己去親手殺了他好了,我自己也能解脫,也不必讓你背上俗世的罪名,但無論多少次,我都忍住了。”
他坐在地上,膝蓋屈在胸前,手肘擱在膝蓋上,煙灰從他指尖落下來,紛紛揚揚。
而他的眼神向著外面的夜色,有種既茫然又篤定的矛盾幻覺:“因為我無論演算多少次,都無比確信,只有你去動手,才能真正讓他得到應有的結局。”
“你是他的兒子,天然就能激怒他,你還是池彎刀的兒子,天然就擁有審判他的資格――你身上同時流著加害者和受害者的血,你是這個世界上,對他來說最殘酷,最可怕的行刑者。”
“他應該在你腳下痛哭流涕地懺悔,然后又無能為力的憤怒和指責,最后是懊悔自己怎么沒有殺了你,只有在你面前,他才會體會到什么是真正的地獄――就像在那場直播里,你只用掌聲就讓他發了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