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那場地震中的監控一樣,這段視頻的視角同樣出自第三人。
時間是七年前的春天,也就是池彎刀車禍去世的當天。
視頻內容的發生地點顯然是在一場宴會。
在場的人不算很多,但人人都光鮮亮麗,觥籌交錯。
鏡頭隔了好一會兒才對準了溫榮。
他端著酒杯在和人聊天,氣質儒雅笑容溫和,著裝鄭重高不可攀。
而就是這樣一個從頭到腳都金光閃閃寫滿體面的人,卻在接到一個電話后體面全失,幾乎是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地離開的。
有心人將這段拍攝不斷放大,于是觀眾看清了男人在接電話時陡然僵住的表情。
隨后手機跌落,而他恍若失去知覺,在原地空心雕像般地站了一會兒,才猛地顫抖起來。
腳下下意識要奔跑,卻剛一邁開就跌了一跤,有人扶他卻被他無視甩開,他自己撐著地爬起來,又接連摔了兩次。
打理得一絲不茍的頭發亂了,領帶甩到肩上,寶石袖扣掉到地上被他踩過去,褲腿和衣擺在幾次摔跤后便沾滿了灰――而他就這樣以出生后就從未有過的狼狽樣子,魂不附體般地踉踉蹌蹌跑遠了,只留給鏡頭一個渾渾噩噩的背影。
在這段視頻之后,又是另一個被剪輯下來的偷窺視角。
是全黑的葬禮現場。
陰郁的天空下,客人都撐著傘一個個上前送花哀悼,而墓碑前的溫榮沒有表情地一一回應,仿佛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讓人簡直懷疑墓地里的人是不是和他沒關系。
可直到客人都走光,墓前變得空無一人,他才像被抽空了一樣塌下肩膀,慢慢轉頭在墓前靠坐下來。
他一下一下地把腦袋往碑上撞,鏡頭離得老遠也能隱約聽見那悶響,撞得放大的鏡頭能清晰看見墓碑上的血,他都沒有停止。
可最后他還是沒一頭撞死在這里。
但任何人都不會懷疑他想活著。
他停下了自殘,從喉嚨里發出沙啞得可怕的哭聲。
極度忍耐著,擠壓著,卻越發讓人感受到劇痛和慘烈的哭聲。
最后再也無法忍耐,那哭聲便陡然變成了咆哮,近乎痛恨,近乎歇斯底里的嘶吼。
?
兩段視頻加起來也不過一分多鐘,卻得到了空前的播放量和轉發量。
一萬、十萬、五十萬、一百萬……
一夜之后,播放量突破了一千萬,還在毫不疲軟地繼續猛漲。
“愛神”二字被牢牢焊在了溫榮的頭上。
雖然已人到中年,但年齡絲毫沒有影響他成為愛的化身。
在溫氏集團股東大會前夕,低調了很多年的溫榮火爆全網,成為了女人們都想得到,男人們都應該成為的男人。
“一家報社”咖啡店里。
葉空將那個視頻重復看了幾十遍,放大了看,放慢了看,卻好像無論如何都看不出表演的痕跡。
對著還在不斷重播的視頻,她漸漸放空了眼神,眼前又浮現出溫璨撐著樹干不受控制作嘔的背影。
她越來越知道溫璨為什么明明惡心,卻說自己沒有感覺了。
她想他沒有撒謊,他只是……習慣了無視,習慣了閃避。
就像把自己抽空或者把對方抽空。
于是,感受就消失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