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被徹底毀掉了,爺爺。”
老人怔怔的看著他,只感覺那雙漆黑的眼睛里正在一點點滲出黑暗的寒氣,帶著無法驅散的詛咒般的陰霾一點點填滿整個房間。
“我真的不知道還能怎么振作起來――我無數次問自己為什么偏偏是我,為什么我一定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受厄運,我的時間我的大腦全部都用來和這些問題的答案做斗爭了,光是能讓自己維持體面做一個頹廢的殘疾人而不是失態的瘋子就已經用盡了我全部力氣,您不能再要求我更多了。”
“因為您也從未體會過這是什么感覺不是嗎?”
溫璨說:“無論是至親在面前慘死,還是親眼看著自己變成殘廢――您都從未體會過,不是嗎?”
“……”
老人看著他,卻又好像根本看不到他。
那雙渾濁的眼睛里沒有焦距,只是很用力的望著某處,然后發出自己也不知道的聲音:“如果……阿璨,如果有一天,你突然發現你有了復仇發泄的出口,你會怎么做?”
溫璨陰郁的眼珠突然一動:“你這是什么意思?”
“……假如,假如第一場車禍不是車的問題,而是跟別的車相撞才害死了你媽媽,你會怎么做?”老人回過神來,發現說出的話不能收回,便舔了舔干枯的嘴皮,謹慎小心的問道:“就像第二次的時候,我本來以為你會想辦法……對那個肇事者做點什么,可你卻只是讓法律懲罰讓法官審判,你甚至沒有去見過那個肇事者一面――我是說,或許,你并不像你自己想的這么憤世嫉俗,你從來都是一個不偏激、不走極端,你從來都是一個溫柔的好孩子,你或許可以……”
“不。”
男人的聲線就像在冬夜雪地里浸泡了一整晚的刀,輕而冷地割斷了老人小心語調背后深藏的妄想。
“我的媽媽遠比我的腿重要。”
“如果可以讓我媽媽復活,代價是拿走我的雙手雙腿眼睛耳朵鼻子嘴巴,讓我變成活到八十歲一直頭腦清醒的人彘我也愿意。”
他輕描淡寫:“您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