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在準備下午的富太太茶話會,難得安排在花房附近的園子里,我就負責給桌凳消毒給植物驅蟲,在工作的時候,我不小心把這張照片掉出來了。”
“那次茶話會,太太是打算把她當做養女正式介紹給朋友們的,所以她當時也在場。”
“這張照片被太太看到了,她很生氣,讓傭人把照片給燒掉了,我在旁邊求了很久的情,可還是沒法讓太太改變主意。”
“葉十一就在一邊坐著,看都沒看我一眼,可當時我是很生氣的……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生氣。”
老人微微彎了下嘴角,眼底卻有很深的哀傷:“可能是因為那是我女兒的唯一一張照片了,而我覺得,葉十一也遲早會變成那樣一張照片的,何況她無親無故,比我女兒還不如,到時候連個會保存她照片的人都沒有――她明明跟我女兒一樣可憐,卻對我的慘狀不聞不問。”
這番話說得不明不白,溫璨卻隱約察覺到什么。
但他什么都沒問。
在冰冷而晦澀的寂靜里繼續聽了下去。
“直到我發現了她的秘密……”她帶著點小小的得意,還有無法掩飾的慶幸,“我從衛生間的水箱里,找到了她藏起來的日記。”
?
“我知道你的秘密。”
她是在一個夜里突然攔住了葉十一的,壓低聲音開門見山:“我找到你的日記了――”
僅有兩秒的靜止,她被少女掐著脖子直接按倒在地,連咳嗽聲都沒法發出來,只能在越來越可怕的窒息感中漸漸看清少女的臉。
夜色很深。
莊園靜謐。
遠處古老城堡般的房子在綠植上落下深重的陰影。
花房破碎的穹頂映著月光,卻照不亮這片監控的死角之地。
――她這才明白,方才那靜止的兩秒并不是少女在震驚或者猶豫,她只是在迅速確定這里沒有監控,然后沒有絲毫心理負擔地動了手。
“她是真的要殺了我。”
這個念頭在腦海里出現的瞬間,比恐懼更早升起的是一種難的、極其復雜古怪的,簡直如同月亮在烏云重重的荒野上升起般的念頭――原來她日記里寫的都是真的。
這個在莊園里活得像個月亮的女孩,并不似她表露出來的那樣皎潔清冷,甘于囚困。
現在的她才是真實的――如此冷冽而充滿殺氣,鋒利得好像由無數片稍微觸碰就會血流不止的刀鋒組成。
那雙眼睛比夜還要漆黑深邃,卻燃燒著沉默卻熊熊的火。
她削尖而蒼白的下巴微微揚著,眼皮低垂,遮住半邊瞳孔,就這么冷冷睨著她的瀕死之相,然后毫無所動地持續收緊雙手,似乎連一句話都懶得說。
但園丁卻完全相反。
她從未擁有過如此蓬勃的求生欲,以至于那具常年疲憊無力的身體瘋狂掙扎起來,一邊用力拍打那雙掐著自己的手,一邊嘗試發出聲音。
“不……我不會告密的……你相信我……”
她看到少女似乎笑了一下,卻依舊沒說話,她顯然不信,但園丁掙扎得太厲害,她又身體虛弱,一時半會兒還真沒法掐死她。
葉空一邊死死捂住她的嘴,一邊往四周搜尋能用來作案的工具。
可那個半死不活的人還在她掌心里發出干澀的聲音:“我如果真的要告密,早就直接拿著日記去交給太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