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江敘的手機鏡頭打開。
掃過熟悉的墻面和辦公室,搖晃著鎖定了一個站在繪板前的黑色身影。
那就是不死妖?
他無法不去看,也無法不去想。
他媽媽喜歡了很久的天才畫家,鼎鼎大名的不死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他仿佛不僅僅是在為自己而看。
在鏡頭里畫面定格,一切都逐漸清晰起來的時候,似乎有另一個人的聲音響起來――
“哎,我真是很好奇啊。”
池女士在她的大轉椅上不知道第多少次地撫摸銀河之花的封面,被陽光照亮半邊的臉上有種不符合年齡和身份的變態般的搞笑癡迷:“我們不死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孩子呢?”
“兩只眼睛一張嘴。”少年在一旁習以為常并沒好氣的回答。
“這話說的,青蛙也兩只眼睛一張嘴呢!”癡迷立刻褪去,女人裝腔作勢抬頭瞪他一眼,又故作變態地去摸銀河之花:“她肯定長得特別好看,就和薔薇一樣。”
“呵呵,沒準是個小丑八怪呢。”
……
那對母子的對話仿佛被窗外的陽光蒸發掉了,漸漸消散在時光卷起的風塵里。
時隔多年,早已面目全非,很久沒再想起過那一幕的長大后的溫璨坐在輪椅上,直勾勾望著那塊小小的屏幕――仿佛有人湊到了他身邊來,俯下身,傳來溫暖的體溫,和吵鬧又故作變態的詢問:“哈!你怎么能一個人看好東西?不死妖的臉只能讓我看到!”
――如果是池女士的話,一定會說出這樣的話吧。
屏幕上隱約映亮男人漂亮如水墨勾勒的眼睛,和那個女人幾乎一模一樣的,仿佛就是她在屏幕外靜靜觀看的眼睛――鏡頭里,焦點如聚光燈匯聚,釘在了那塊巨大的繪板、以及正在繪板上不斷作畫的手上。
――干干凈凈漂漂亮亮的一只手。
畫出了逐漸成型的,溫璨一眼就能認出的東西。
那是他無數次打回去的,美術部有關一款宇宙飛船的定稿。
“要柔軟又尖銳鋒利,要具有未來時代的科幻美感,同時又要有原始蠻荒的氣質,輕盈不笨重,但又要足夠壯麗讓人驚嘆,讓人、、看到無數這樣的飛船航行在星空里時,能讓屏幕外的人發出驚嘆,并無比向往那個世界的交通工具。”
美術組被他這通要求氣得快跳樓,他很清楚。
但他也清楚,這就是他想要的東西。
一個月了,他還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
可現在,那個東西,只存在于他的理論要求里,甚至他自己都未曾具體想象出來過的東西,正在那塊繪板上成型。
甚至不需要任何解說,他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個疑似不死妖的穿黑衣服的人,就是在畫他要的那款宇宙飛船。
――巨大的身軀像鯨魚一樣壯觀,卻又如蛇一般長而柔軟。
因為融入了流動的波浪般的線條,因此雖然龐大卻依舊顯得輕盈。
在巨大的身軀之外,從腹下的位置伸展出無數尖銳的足部,在空氣里張牙舞爪的揮舞著,畫得越多,越讓人不由得背脊生寒,密集恐懼癥都快犯了,但如果仔細看去就會發現,那些“足部”其實都是攜帶著武器的承載裝置。
最后她隨筆揮就出星海起伏。
那個巨大的,似鯨似蛇又似百足蟲的東西,就這樣在星河里若隱若現的游動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