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氣息里,這座灰色的莊園都重新變亮了。
他開始看到草尖上滑落的銀白露珠,看到建筑樓頂,瓦片上反射的陽光,看到鐘塔上跳躍的鳥兒,正在梳理自己的羽毛,發出清脆的啾啾聲。
――就好像,這座莊園本身就沒有任何污垢,就好像,一切都可以回歸到本來的樣子。
溫璨在向前狂奔的輪椅上面無表情,慢慢抓緊了扶手,直到手背上都浮現出猙獰的青色脈絡。
?
城堡一般的房子里,某間書房。
老人捏著茶杯站在單面落地窗前,看著窗外草坪上奔跑的人和輪椅,沉默。
白發蒼蒼的老管家站在他身側,同樣看著這一幕,許久之后開口道:“是因為太久沒看到少爺的緣故嗎?居然覺得有些陌生了。”
“……”老人摩挲著做工考究的茶杯,片刻后他道,“誰會不覺得陌生呢?放到出事之前,你能想象有人敢推著他跑嗎?”
“就是出事之后,也沒人敢想象啊。”管家笑著發出一聲嘆息,語氣凝了凝,又有些猶豫似的道,“這位葉小姐,她……”
老人不在意他的欲又止,沉沉笑了笑:“原本我還以為,阿璨只是因為心態失衡,所以才要放肆一回,和這位訂婚對象到底是誰都無關,只要是個不懂規矩的,他可能都要娶――不過現在看來,倒也不盡然。”
視線追著那兩個一直奔向視野盲區的身影,老人因衰老而變得渾濁的眼睛微微一瞇,銳芒四射:“如果是這樣的,這孫媳婦我倒也不是不能認。”
老管家看向他的背影:“您的意思是?”
老人把茶杯隨手擱到管家手里,轉身離開:“今天的晚餐規格再提一級,另外打電話問問葉家人,他們三小姐喜歡吃什么不喜歡吃什么,叫廚房按照她的喜好去辦。”
“是。”
?
停下來的時候,葉空整個人都險些要躺到地上去了。
她拄著膝蓋,在輪椅邊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旁邊是長長的走廊,屋檐遮擋了陽光,在草地上投下鮮明的分割線。
她就在這分割線之外低著頭大喘氣,一滴汗從她額角滴下來,在陽光里一閃而逝。
而等她終于把氣喘勻了,卻也沒有第一時間去看溫璨,而是轉頭朝來時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