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昭衡帝的目光變得深沉了些。
“仙兒。”
他頓了下,目光籠罩在她的身上,“銀珠床底藏藥渣乃是證據確鑿,你莫要與朕置氣。”
昭衡帝的反應,依舊在水仙的計算當中。
身為帝王,他是絕不會默默地受氣。
水仙坐在榻邊,聞輕輕將臉撇向一旁。
“臣妾哪里敢置氣。”
這話
昭衡帝薄唇緊抿了下,還未生氣,便聽到水仙聲音極低地又補了一句。
“臣妾只是傷心。”
她側著身對著他,聲音很輕,單薄的肩背看著又瘦了好多。
不知為何,明明昭衡帝該生氣的。
后妃的職責是伺候皇上,無論傷心與否,按理來說都是不應該展露給皇上的。
然而,昭衡帝聞著空氣里她的馨香,目光所及之處是她,竟然一點也不覺得生氣。
他想,身為帝王,她不過是個為他誕育子嗣的小女子,他如何不能包容她?
昭衡帝走到她的身旁,用手將她的臉轉了過來。
他輕嘆一聲,看著她微垂的眼皮,無奈道:“何至于傷心了?”
“銀珠曾是臣妾的貼身婢女,皇上不是不知道。”
水仙眼皮微顫了下,緩緩抬眸與他對視。
“如今皇上讓銀珠進了慎刑司,不就是在疑心臣妾下毒?”
昭衡帝薄唇微啟,似是想說什么,水仙卻繼續道:“臣妾自然理解皇上難做,可皇上究竟心中有沒有半分疑心,也只有皇上自己知道了。”
昭衡帝目光沉沉,遠處燭影映在他的眸底,搖曳的光影落在里面,愈發襯得他眸色深邃。
見他不語,水仙才淡淡道:“臣妾為了誕下永寧,差點去了半條命,若不是之前阮歡苦苦相逼,臣妾怎會舍得將她送去皇后宮里?”
“自骨肉分離,每日皆是眠思夢想,銀珠更是臣妾留在永寧身邊的保障,臣妾相信她絕不會行那陰毒之事。”
水仙抬眸直視著昭衡帝,“皇上將銀珠投進那慎刑司已經許久,是審不出來,還是……皇上不愿相信呢?!”
說著說著,她的眼睛泛起一片薄紅,已經蓄滿了淚。
晶瑩的淚珠凝著水光,欲掉不掉,有一滴隨著她螓首低垂,一下子掉在天水碧色的寢衣上,洇開后留下暗色的濕痕。
事發后昭衡帝的心中完全沒有懷疑嗎?
自古帝王多疑,他亦如是。
慎刑司里,銀珠的供詞每隔幾日就會呈上他的御案,無論如何逼供,銀珠的證詞都沒有變過。
銀珠的一切供詞均指向皇后,卻沒有任何證據。
昭衡帝不愿疑她,但還是暗中命人護在永寧的身邊。
信任與懷疑本就是可以共存,天平兩邊而已。
昭衡帝俯視著脆弱如琉璃般的她,天平的一端愈發重了。
他撩袍坐在了她的身邊,抬手環住了她削瘦的身子,“朕已經吩咐下去,定然不會傷了銀珠性命。”
“永寧的身邊,朕也派了嬤嬤過去,正好好給她調養身子。”
聽見永寧的名字,水仙的淚珠似是斷了線,她輕聲抽泣著,“謝皇上恩典。”
昭衡帝愈發心疼,他手上用了些力氣,水仙也沒抗拒,任由他將自己拉進懷里。
昭衡帝抬手將她雪腮旁的發絲勾去耳后。
他啞聲道:“不用謝朕,朕……是永寧的父皇。”
水仙攥著他的衣襟落淚,昭衡帝感受著她顫抖的身體,輕輕拍著她的背脊以作安慰。
夜漸漸沉了,昭衡帝看著哭累了,蜷縮在他的懷里睡去的水仙。
簾幕之內,獨他二人。
他的臉上這才流露出情緒,定定地看著她的睡顏出神。
臨走前,昭衡帝為她掖好了寢被,才從榻邊站起。
轉身欲離內室的時候,他才注意到內室放著的博古架。
架子上擺的滿滿的都是他賜下的東西,昭衡帝的目光在那些擺件上一一掠過。
他好似在看那些東西,可眼前浮現的,卻是他與水仙之前相處的點點滴滴。
除了御賜之物,博古架上還有兩樣不是他給的東西。
一樣是拓跋給她的鑲彩寶的短刀,另一樣,則是皇后在她首次有孕時,賜她的送子麒麟。
昭衡帝先拿起那短刀,借著燭光端詳了半晌。
后來,他將目光落在那送子麒麟上。
當天夜里,太醫院恰好是裴濟川當值。
丑時剛過,那對玉制的送子麒麟就由暗衛親手送到了他的案上。
“皇上圣旨,讓你仔細查查這東西里,是否有幽曇花。”
裴濟川恭敬頷首,“臣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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