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一步都踩得極穩,生怕積雪下的枯枝發出脆響。
風雪似乎又小了些,洼地里只剩下老虎粗重痛苦的喘息。
空氣緊繃得像拉滿的弓弦。
陳光陽終于挪到了預定的位置,距離老虎的頭頸只有不到十步。
他蹲在一塊凸起的巖石后面,給對面的李錚打了個極其隱蔽的手勢。
食指猛地向下一壓!
李錚屏住呼吸,看準老虎因為肚子劇痛又一次微微抽搐后腿的瞬間。
猛地從榛柴棵子后直起身,雙臂掄圓!
“嗖!”
那根雞蛋粗的麻繩帶著風聲,精準地朝著老虎蜷縮在一起的后腿腳踝處套去!
繩圈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幾乎在李錚起身甩繩的同時,陳光陽也動了!
他像一頭蓄勢已久的獵豹,從巖石后猛地彈射而出,目標直指老虎那碩大的頭顱!
他右手緊握潛水刀,左手卻閃電般探出。
抓向老虎后頸那厚實松軟的皮毛。
那是貓科動物最不易發力反抗的軟肋!
老虎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驚得渾身一顫!
渙散的眼睛驟然瞪大,渾濁的瞳孔里瞬間爆發出瀕死的驚恐和一絲被激起的兇戾!
它本能地想要扭頭咆哮,張開血盆大口!
一股濃烈的腥風撲面而來!
但陳光陽的手更快、更準!
粗糙的大手如同鐵鉗,死死揪住了它后頸的皮毛,巨大的力量帶著整個身體的重量狠狠往下一摁!
同時,右手的潛水刀刀背帶著千鈞之力,快如閃電般砸向老虎大張的嘴巴上顎!
“砰!”一聲悶響!精準地磕在虎牙牙根上!
“嗚嗷——!”
一聲變了調的、帶著痛苦和驚惶的慘嚎從老虎喉嚨里擠出。
剛張開的嘴被硬生生砸得合攏,鋒利的獠牙差點咬到它自己的舌頭!
陳光陽這招不是要傷它,就是要封它的嘴!
與此同時,“啪嗒”一聲輕響,李錚甩出的繩套不偏不倚,正套在老虎的左后腿腳踝上!
他立刻使出吃奶的力氣,猛地向后一拽!
身體借著體重死命往后坐!
老虎被揪著后頸摁著頭,又被猛地拖拽后腿,整個身體瞬間失去平衡。
痛苦地側翻過來,露出了相對柔軟的腹部!
它僅存的本能驅使它用剩下的三條腿瘋狂地蹬踹抓撓,鋒利的爪尖在雪地上犁出深深的溝壑!
那力量雖然因為虛弱打了折扣,但依舊帶起呼呼的風聲,刮在臉上生疼!
“套上了!師父!”李錚興奮又緊張地大喊。
死死拽著繩子往后拖,感覺繩子那頭傳來的力量大得驚人,幾乎要把他拖倒!
他咬緊牙關,雙腳死死蹬住地面,臉憋得通紅。
“別松勁!纏樹上!”
陳光陽吼著,整個身體都壓在老虎的后頸和肩膀上,用體重死死壓制著它扭動的頭顱和試圖揮起的前爪。
那老虎雖然虛弱,但垂死掙扎的力量依舊恐怖。
每一次甩頭蹬腿都帶著一股蠻荒的巨力,震得陳光陽手臂發麻。
腥臭的涎水和血沫濺了他一臉。
“纏樹上!”李錚瞬間反應過來,連滾帶爬地把麻繩在身后一棵粗壯的柞樹上繞了兩圈。
打了個死結,用肩膀死死頂住。
繩子瞬間繃直,將老虎的左后腿牢牢固定住!
就是現在!
陳光陽借著老虎被拖拽分神、右后腿奮力蹬踹的剎那。
左手依舊死死揪著后頸皮,右手卻飛快地松開潛水刀,從腰間抽出一根早已準備好的牛皮索!
他身體靈活地一翻,避開老虎胡亂蹬踹的右后腿,膝蓋狠狠頂在老虎相對柔軟的腰腹側面,。
壓制它扭動的身體,同時雙手如同穿花蝴蝶般飛快地將牛皮索在老虎兩只瘋狂揮舞的前爪腕關節處纏繞。
然后勒緊、打結!
動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
結的是老獵人祖傳的“豬蹄扣”,越掙扎越緊!
前爪被捆,老虎的掙扎頓時弱了大半。
只剩下被固定的左后腿和被陳光陽膝蓋頂壓的身體還在徒勞地扭動。
喉嚨里發出的嗚咽變成了絕望的哀鳴。
它那巨大的頭顱被陳光陽死死摁在冰冷的雪地里。
曾經睥睨山林的眼睛里,只剩下渾濁的痛苦和屈辱。
陳光陽不敢松懈,又迅速抽出另一根牛皮索。
如法炮制,將老虎剩下的那條沒被麻繩固定的右后腿的腳踝也捆了個結實。
膝蓋依舊死死頂著它的側腰,不給它絲毫借力的機會。
最后,他直接勒進老虎的嘴巴,在腦后狠狠打了個死結。
徹底封死了它最后一點咬人的可能!
做完這一切,他才松開揪著虎頸的手。
老虎徹底成了砧板上的肉。
四條腿被捆得結結實實,嘴也被勒住。
只能像條巨大的蠕蟲一樣在雪地上痛苦地扭動,發出沉悶的“嗚嗚”聲。
粗重的喘息噴出帶著血沫的白氣,眼神里的兇光徹底熄滅,只剩下無盡的虛弱和絕望。
陳光陽這才一屁股癱坐在冰冷的雪地上。
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白色的哈氣拉得老長。
汗水混著雪水和老虎的口水、血沫,在他臉上凍成了冰碴子。
“師父!”李錚也累得夠嗆,松開繩子跑了過來。
看著眼前這頭被捆得如同待宰年豬般、只能徒勞喘息的巨大山君。
臉上又是震撼又是后怕,“成了!真…真抓住了!”
陳光陽抹了把臉,看著雪地上這頭氣息奄奄的巨獸,眼神復雜。
興奮有之,畢竟這活老虎的價值難以估量。
但更多的是一種獵人面對強大獵物最終倒下的唏噓。
他掙扎著站起身,走到老虎鼓脹的腹部旁,用腳輕輕碰了碰。
那老虎只是無力地抽搐了一下,連嗚咽都發不出來了。
“成了…是成了。”
他喘勻了氣,聲音帶著點嘶啞,“具體能換多少大卡車,還不一定,但總算是有著落了。”
他彎腰,撿起剛才扔在地上的潛水刀,在虎皮上蹭掉血沫,插回腰間。
“把爬犁拖過來,這玩意兒死沉,咱得把它弄上去。”
李錚連忙跑去拖那簡易爬犁。
陳光陽則走到那棵固定麻繩的柞樹旁,解開死結,把繩子收攏。
看著老虎那虛弱不堪的樣子,他又從帆布包里掏出一個小布包,里面是幾塊凍硬的苞米面餅子和一個軍用水壺。
他掰了一小塊餅子,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塞進自己嘴里嚼了起來。
不是不想給老虎補充點體力,是怕它吃了東西反而加速毒素發作死在半路。
李錚把爬犁拖到老虎旁邊,看著這龐然大物,有點發愁:“師父,這…咋弄上去?”
陳光陽把剩下的小半塊餅子塞進嘴里,灌了口冰冷的涼水,把水壺遞給李錚:
“先喝口水,歇口氣。咋弄?抬唄!還能指望它自己蹦上去?”
他走到老虎頭部位置,“你抬后腿,我抬頭。聽我口令,一、二、起!”
師徒倆使出吃奶的力氣,臉憋得通紅,脖子上青筋暴起。
老虎雖然虛弱瘦了一圈,但骨架還在,少說也有三四百斤!
沉重的虎軀被艱難地抬起一點,挪到爬犁邊緣。
“再用點勁!嘿!”陳光陽低吼一聲,腰腹猛地發力,硬是把老虎的頭和前半個身子掀上了爬犁板。
李錚也咬牙死命一推,終于把整只老虎弄上了爬犁。
兩人累得再次癱坐在地,呼哧帶喘。
陳光陽看著爬犁上被捆得結結實實、偶爾抽搐一下的老虎,又看看天色。
雪雖然小了,但天色更加陰沉,眼看著就要徹底黑下來。
“不能歇太久,得趕緊下山!”陳光陽掙扎著站起來。
“這玩意兒隨時可能咽氣,拖到山下,抓緊給它洗洗肚子,來,把繩子綁緊點,別半道兒上顛下來。”
師徒倆用那根雞蛋粗的麻繩,在老虎身上和爬犁板上來回繞了好幾圈。
打了死結,捆得像粽子一樣牢靠。
陳光陽在前頭拉繩,李錚在后面推。
沉重的爬犁在厚厚的積雪上艱難地移動,壓出兩道深深的轍印。
老虎在顛簸中發出微弱的嗚咽,每一次喘息都像是拉破了的風箱。
風雪似乎又要大了起來,嗚咽著卷過林梢。
陳光陽隨即又發愁了起來,這老虎吃了耗子藥,這玩意兒得咋整?
灌水催吐后觀察兩天看看啥情況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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