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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35、家的溫暖,打鯽魚

      陳光陽低頭一看,媳婦的棉襪子都濕透了,腳踝凍得發紅。

      他立刻蹲下身,不由分說地抓住媳婦一只冰冷的腳丫子。

      塞進自己熱乎乎的懷里捂著,另一只手又去抓另一只。

      “哎呀!涼!”沈知霜低呼一聲,想往回縮。

      “涼才給你捂!別動!”陳光陽瞪了她一眼,大手死死捂著那雙冰冷的腳,用自己胸膛的熱度去暖。

      沈知霜看著他胡子拉碴、一臉疲憊卻無比認真的側臉,心里又酸又軟,任由他捂著。

      外屋地傳來李錚低聲哄三小只洗漱的聲音,還有舀水倒進盆里的嘩啦聲。

      陳光陽聽著,心里無比熨帖。

      這小子,是真把這兒當家了,把三小只當親弟妹護著了。

      好不容易把媳婦的腳捂熱乎了,陳光陽才爬上炕。

      沈知霜累壞了,幾乎是沾枕頭就睡著了,發出均勻綿長的呼吸。

      陳光陽卻還惦記著事兒,聽著窗外風聲漸小,雪似乎停了。

      他腦子里轉著程大牛逼的話:“活鯽瓜子熬湯…最下奶…”

      宋鐵軍剛生完,又在醫院折騰一番,奶水估計也費勁。

      二埋汰那個憨貨,高興傻了,肯定想不起來這茬兒。

      作為大哥,這事兒他得想著。

      他輕輕起身,湊到炕梢,借著微光又看了看兩個熟睡的小家伙,心里一片柔軟。

      然后才躺回媳婦身邊,把她往自己懷里摟了摟,下巴蹭了蹭她的發頂,也沉沉地睡了過去。

      ……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

      慘白的日頭像個凍硬的蛋黃,有氣無力地掛在天邊,沒啥熱乎氣兒。

      風停了,屯子里一片死寂,積雪壓得房檐下的冰溜子又粗壯了一圈。

      陳光陽輕手輕腳地爬起來,沒驚動身邊熟睡的媳婦和炕梢的孩子們。

      他剛穿好厚棉褲,堂屋就傳來極輕微的、收拾家伙的動靜。

      他掀開棉門簾一看,李錚已經在外屋地等著了。

      小家伙顯然也剛起不久,鼻頭凍得有點紅,但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像兩顆燃著的炭火。

      他肩上扛著那根熟悉的、帶著尖頭的冰镩子,胳膊彎里挎著大抄網抄羅子。

      腰上纏著盤好的、浸過桐油的粗麻繩,裝備得利利索索。

      “師父!”李錚壓低聲音,帶著點雀躍。

      “嗯,走。”

      陳光陽沒廢話,麻利地套上最厚的羊皮襖,扣上狗皮帽子,把帽耳朵系緊。

      又從門后拎起一個空的大柳條筐。

      師徒二人掀開棉門簾,一股刺骨的寒氣瞬間灌進來。

      兩人一前一后,腳步輕快地走進了院子里冰冷的晨光中。

      腳下的積雪凍實了,踩上去發出“嘎吱嘎吱”的脆響。

      大屁眼子和小屁眼子聽到動靜,從狗窩里鉆出來,抖著毛上的霜,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嗚咽,想跟著。

      “回去!看家!”

      陳光陽低聲喝了一句。

      兩條狗嗚咽兩聲,老實地縮回了窩里。

      屯子里的路被厚厚的積雪覆蓋,白茫茫一片。

      只有零星幾戶人家的煙囪開始冒起淡淡的炊煙,像給這凍僵的天地呵出幾口微弱的氣息。

      師徒二人沉默地走著,嘴里呼出的白氣拉得老長,很快消散在冰冷的空氣里。

      陳光陽緊了緊狗皮帽子的帽耳朵,眼睛像鷹隼一樣掃視著前方被積雪覆蓋的田野。

      “師父,還去水庫那邊啊?”李錚在后面問,聲音不大,被空曠的雪原吸走了不少。

      “嗯,就那兒。水深,往年這時候鯽瓜子厚實。”

      陳光陽頭也不回,聲音悶在圍脖里,帶著老獵人特有的篤定。“麻溜點,趕早口!”

      兩人加快腳步,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屯子南邊那片被厚厚積雪覆蓋的冰泡子走去。

      每一步都踩得異常踏實,鞋底碾過雪殼子的“咔嚓”聲在寂靜的清晨格外清晰。

      冰镩子的尖頭在李錚肩頭隨著步伐一下下輕顫,反射著清冷的晨光。

      陳光陽心里盤算著。

      撈它個二三十斤巴掌寬的大鯽瓜子,一半給宋鐵軍熬湯下奶,剩下的給媳婦也補補身子。

      這冰天雪地的,沒啥比一碗熬得奶白滾燙的鯽魚湯更能暖身養人了。

      這趟,必須得撈夠本兒!

      他緊了緊握著抄網柄的手,腳下的步子邁得更大了。

      李錚悶頭緊跟,小臉繃緊,眼神里全是認真,像個即將奔赴戰場的小戰士。

      師徒倆的身影,在無垠的雪原上,朝著那片藏著希望的冰面,堅定地前進。

      很快,那片被雪覆蓋的冰泡子就出現在眼前。

      冰面像一塊巨大的、蒙塵的鏡子,反射著慘白的天光。

      陳光陽站在岸邊,瞇著眼掃視了一圈,選定了一處離岸邊稍遠、靠近一叢枯蘆葦蕩的位置。

      那里水深,水流相對平緩,是鯽魚喜歡扎堆的地方。

      “就這兒!”

      陳光陽放下柳條筐,用腳踢開冰面上的浮雪,露出底下堅硬光滑的冰層。

      李錚立刻把肩上的冰镩子頓在地上,雙手緊握镩柄,擺好了架勢。

      陳光陽也放下抄網,走過來幫他把穩方向。

      冰镩子那尖利的镩頭對準冰面,在師徒倆默契的發力下,“噗嗤”一聲,狠狠扎了進去!

      “嘿!”李錚低喝一聲,雙臂肌肉賁起,腰胯用力,開始像推磨一樣轉動镩柄。

      冰屑如同白色的碎玉,隨著镩頭的旋轉“刷刷”地飛濺出來。

      落在兩人的棉褲和鞋面上。

      冰镩子發出沉悶有力的“嚓嚓”聲,像在啃噬著堅硬的骨頭。

      陳光陽在一旁穩穩扶著镩桿,感受著冰層傳來的震動,不時指點:“下镩要穩,吃住了勁兒再轉……對,就這感覺,別晃悠……再往下,快透了!”

      李錚咬著牙,鼻尖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在冷冽的空氣里瞬間變得冰涼。

      他按照師父的指點,調整著力度和角度。冰洞一點點加深,冰屑越堆越高。

      終于,“嘩啦”一聲輕響,一股帶著水腥氣的寒意猛地從洞口涌出,最后一層薄冰被徹底鑿穿!

      一個臉盆大小的冰窟窿出現在眼前,清澈冰冷的庫水晃動著,映出師徒倆凍得發紅的臉。

      “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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