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棉襖內兜里摸出半包皺巴巴的“大生產”,抽出一根。
小公安眼疾手快,趕緊掏出自己的火柴,“嚓”一聲劃燃,雙手攏著火苗,恭敬地遞到陳光陽面前。
陳光陽就著他的手把煙點著,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煙氣在肺里轉了一圈,才緩緩吐出。
然后丟給這小公安一根煙。
小公安一愣。
然后他舍得抽,而是極其珍重地、帶著點炫耀意味地,把它輕輕架在了自己右邊的耳朵上。
“嘿嘿,陳顧問的煙,舍不得抽。”
陳光陽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后看向了這倆人:“能弄走?”
“能!陳顧問您放心!”小公安挺起胸膛,回答得斬釘截鐵。
他直接走到這倆人面前,隨后拿出手銬,給倆人全都拷住,隨后直接拽到了車里面。
弄完這一切,小公安這才扭過頭看向陳光陽:“陳顧問,那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說完話,小公安又踹了兩下這兩個犢子,這才上了車將吉普車開走。
吉普車的尾燈像兩顆猩紅的鬼眼,碾著厚厚的積雪,卷起一路雪沫子。
最終徹底消失在靠山屯黑黢黢的村道盡頭,連引擎的咆哮也被嗚咽的北風吞沒。
院里院外,死寂一片。
只剩下風刮過籬笆墻的尖嘯,還有地上那兩灘刺眼的、混雜著污雪、血水和尿漬的狼藉。
李錚站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呼出的白氣在冰冷的空氣里凝成一團又一團。
他手里似乎還殘留著那根粗硬柴柈子的觸感,還有砸下去時那令人牙酸的“咔嚓”聲。
他看著師父陳光陽那依舊沒什么表情的側臉,火光映照下,像一尊沉默的山巖。
一股滾燙的東西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燒得他渾身發麻。
尿性!
太他媽尿性了!
公安都得點頭哈腰喊顧問!
兩句話就讓那兩個狗雜種徹底成了爛泥!
這他媽才是真爺們!
李錚感覺自己全身的血都在沸騰,看向陳光陽的眼神,比看廟里的金剛天王還亮。
里頭塞滿了死心塌地的崇拜,恨不得現在就給師父磕一個。
“行了,風灌肚子了,回屋。”
陳光陽像是后腦勺長了眼,沒回頭,聲音帶著雪粒子刮過鐵皮的冷硬,卻又奇異地讓李錚那顆狂跳的心安穩下來。
他抬腳,把地上那個印著紅字的洋火盒碾進泥雪里,像碾死一只臭蟲。
“哎,師父!”
李錚響亮地應了一聲,小跑著跟上,腰桿挺得筆直。
仿佛剛才那兩下狠手不是他干的,只是完成了師父交代的一個小任務。
吱呀……
推開厚重的棉門簾子。
一股混合著柴火灰燼、燉菜余溫和炕頭暖意的氣息撲面而來,瞬間驅散了門外那能凍掉下巴頦的寒氣。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