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眼睛都死死盯著那發生劇變的護士,然后看向那個手還捏著針柄、小臉上帶著一絲不可置信和完成任務后懵懂釋然的小女孩。
神了!真是神了!
這小娃娃,竟然真的用一根針把眼看就要不行的人救回來了?!
什么肝氣郁結,什么太沖穴…聽起來玄乎,結果竟是立竿見影!
連孫老中醫都稱贊“點得好”?
王明如同被雷劈中,僵在原地,臉色從通紅瞬間變得煞白,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引以為傲的書本知識和針刺技巧,在這個小娃娃娃娃玄之又玄的“解疙瘩”實踐和孫大夫那不可思議的信任下,轟然倒塌,碎成了齏粉。
那種挫敗感和顛覆感,幾乎讓他站立不穩。
他一直信奉的標準流程、首選穴位,在真正的病理氣機流轉面前,竟成了引禍的根源?
“丫頭,穩住!現在跟著我的口令,緩緩提針…”孫大夫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溫和,帶著掩飾不住的激動和深深的贊許,仿佛在呵護一件稀世珍寶。
“對…慢慢往上提,動作要輕柔…再捻一下…好!好!可以輕輕起出來了!”孫大夫的目光始終鎖定在小雀兒的手上,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牽引著他的神經。
小雀兒依而行,小手仿佛天生就知道何時該用力、何時該收勢。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逆著捻轉的力道,帶著如同輕輕從水中拈起一片花瓣般的輕柔與虔誠,將那根銀針緩緩地從“太沖穴”中拔出。
護士的左腳似乎微不可查地舒展了一下,再無任何不適。
孫大夫立刻接過針,另一只手迅速在那針眼周圍輕柔地按揉了幾下。
他親自再次搭脈,片刻后,嚴肅清癯的臉上終于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長須微顫:“脈象已緩!雖然還很細弱,但那股沖逆的勁頭下去了!好!丫頭啊,你這一針,妙手回春!救人一命!了不起!太了不起了!”
他的贊嘆發自肺腑,毫不作偽,看向小雀兒的目光充滿了難以喻的欣賞和濃厚的興趣,恨不得立刻追問那個“程爺爺”的詳情。
陳光陽繃緊的身體一松,一股巨大的后怕和無法喻的驕傲猛地涌上心頭,比他打翻一頭野豬或者震懾一群流氓還要強烈!
他看著女兒那雙清澈又仿佛多了些不一樣神采的眼睛。
“快!”孫大夫迅速收起激動,對圍上來的醫護人員指揮道,“把病人趕緊抬進急診室!
后續用疏肝解郁、鎮驚熄風的方子善后!炙甘草、淮小麥、大棗、酸棗仁、合歡皮、珍珠母!劑量要溫和,先顧護心氣!”他思路清晰,急救之后,立刻轉向中醫調養的路子。
醫護人員們動作立刻麻利起來,抬著擔架,看向小雀兒的眼神充滿了驚奇和敬意。
王明臉色灰敗地站在那里,像個局外人,再無人關注他。
孫大夫甚至沒再看他一眼。
孫大夫處理完緊急事務,立刻轉身面向陳光陽一家.
特別是對著小雀兒。
“這位同志,”他對陳光陽說話,眼神卻熱切地看著小雀兒,“敢問令愛口中的‘程爺爺’,可是諱姓名為‘程濟同’的那位老先生?”
陳光陽一聽“程濟同”三個字,神色立刻鄭重起來。
他知道程大牛逼的身份不一般,早年似乎是省城大醫院的名醫,具體緣由雖不甚清楚。
但光憑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槍傷處理和山林草藥學識,就絕非等閑之輩。
他點點頭:“正是程濟同程老爺子。小女小雀兒,這幾年常跟著程老采藥學醫,他老人家看孩子有點靈性,就隨手教了些穴道草藥的點滴。”
“點滴?這何止是點滴!”孫大夫聞,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顫,雙手下意識地搓著。
對著小雀兒如同看著一塊未經雕琢的絕世美玉!
“程濟同!那可是當年的醫科圣手,特別是對于氣機病和疑難雜癥,有獨到手段!當年他忽然銷聲匿跡,我們圈子里多少人都扼腕嘆息!怪不得!怪不得啊!
小雀兒是吧?真是個好名字!你剛才那針的‘透’勁兒,隱隱就有程老當年‘如沐春風’、暗勁化力的影子!年紀這么小,指感竟如此穩!那種心靜手穩的天賦,是老天爺賞飯!更難能可貴的是那份樸素的感知力,能把‘肝氣郁結’說得像解繩子疙瘩!這才是‘得其神’啊!”
他蹲下身,盡量平視著還有些懵懂的小雀兒,眼神熱切無比:“好孩子,爺爺是這里看病的孫大夫。以后,愿不愿意時常來孫爺爺這里走動走動?爺爺也有很多好玩的針、很多藏在柜子里的寶貝草藥,還有那些關于人的‘氣路’、‘疙瘩’是怎么結怎么解的本事……只要你愿意學,爺爺都教給你!”
孫兆和這話一出,走廊里還未散盡的人又是一驚。
孫大夫在縣醫院的地位極高,他的中醫館是遠近聞名的“一號難求”。多少人想讓孩子拜在他門下都不得其門而入!
此刻,他竟然對一個剛剛七歲的農村小丫頭發出了傳承的邀請?而且還是如此懇切熱忱!
沈知霜又驚又喜,還有些難以置信。
陳光陽卻是心中雪亮。
他見識過孫大夫此刻眼中那份炙熱的光芒,那是一種在靠山屯老把頭們發現絕佳獵苗子時才有的眼神!
是對璞玉的狂喜!他微微頷首:“孫大夫抬愛了。小雀兒能得您指點,是她的福氣。”
讓小雀兒給孫大夫鞠了個躬,這事就算忍下了。
然后和媳婦一同帶著弟妹張小鳳走了出去。
上了馬車,大龍才扭過頭,看向了小雀兒:“老妹兒,你咋也變得這么尿性了呢?”
小雀兒一抬頭,眼睛里面全都是驕傲:“我咋就不能尿性捏?”
倒是二虎子在一旁,用一副你虎啊表情,看向了大龍:“那你還用問啊,隨咱們老陳家的那個死根兒唄!”
陳光陽:“……”
不用問!
他都知道這肯定是和大奶奶學的!
二虎說著話,又跑到了舅媽旁邊,看著老舅和老舅媽,然后對著剛出生的小孩子說道:“嘿嘿,弟弟,你長大了也隨我這么尿性嗷。”
陳光陽抬起手,給了這小子一下子。
馬車忽忽悠悠的往家走。
但不知道為什么,一股說不出來的氣息籠罩了陳光陽。
陳光陽瞬間就感覺到了一股危機感覺。
他沒有說話,卻悄悄給媳婦使了個眼神兒。
沈知霜一下子就明白了陳光陽的意思,手掌悄悄的摸上了身后的王八盒子。
隨著那股危險的感覺越來越近,陳光陽整個人也徹底緊張了起來。
果然,在走了一二百米后!
林子里面傳來了嘩啦啦的聲響!
陳光陽立刻開口說道:“都趴下!”
該說不說。
老丈人和丈母娘反應很快,兩個人立刻圍住了弟妹張小鳳,蹲在了馬車車轱轆下邊。
沈知川和媳婦沈知霜一把將三個崽子也全都壓入地面。
陳光陽則是身體朝著一旁翻滾過去,目光看向了樹林子里面。
砰!
一槍擦著陳光陽身邊就打了過去。
同時陳光陽也看見了朝著自己打槍人的模樣!
正是那吳少的保鏢黑水彪!
陳光陽一下子就反應過來,對方是他媽被吳少開除了,然后狗急跳墻了!
心中思索,但是他反應極快。
抬起手就是一槍打了過去。
黑水彪頓時嗚嗷一聲,應該是被打中了,隨后就朝著身后的樹林子里面跑去。
“我操你媽的,你還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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