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眼希冀地把枯樹枝般的手伸進箱子里。
陳光陽瞳孔一縮,他看到謝頂男手指根本沒動!
臉上還掛著職業性的微笑。
果然,老農摸索半天,掏出一張打開……
“幸運獎:鞋刷子一個!”
老農臉上的希冀瞬間黯淡,渾濁的眼睛里滿是失望。
但還是感激地接過一個印著“雙喜”字樣的鞋刷,佝僂著腰退進人群,很快被擠到了后面。
三狗子咽了口唾沫,掏出了陳光陽給他的那張大團結:“哥,要不我……也去試試?兩塊錢搏一搏,萬一……”
“搏個屁!”陳光陽聲音不大,但像塊冰坨砸在地上。
他撥開身前兩個激動往前擠的半大小子,分開人群,大步流星走到抽獎桌前。
一只大手直接按在了正要往箱子里伸手的下一個抽獎者,這是一個躍躍欲試的小媳婦。
陳光陽那手勁兒沉得跟鐵鉗子似的,小媳婦“啊呀”一聲縮了回去。
“干啥玩意兒?!”
負責收錢那個花襯衫混混三角眼一瞪,拍桌子站了起來,“找茬是不?耽誤我們做生意!滾一邊去!”
謝頂男眉頭微皺,打量了一下陳光陽那樸素的穿著,眼中閃過一絲輕蔑,但臉上還堆著笑:
“這位大兄弟,你有意見?咱這是公平公開的福利抽獎,全縣都批了文的。”
他抬手虛指了指旁邊一張蓋著紅戳的紙。
陳光陽沒看他那張擦屁股都嫌硬的“紅頭文件”,眼睛像兩把小刀子似的,直接捅向那個黃毛混混:“公平?我看是坑人吧!”
他聲音不高,但在嘈雜的環境里,竟像帶著種魔力,讓周圍一圈瞬間安靜不少。
人群目光都聚焦過來。
花襯衫混混被陳光陽氣勢一懾,隨即覺得丟了面子,破口大罵:“你他媽哪根蔥?敢說我們坑人?找抽是不?”說著就要繞過桌子沖過來。
旁邊另外兩個混混也圍了上來,面色不善。
陳光陽動都沒動,只是用那只完好的手指著那個紅布蒙著的木箱,聲音清晰地蓋過喧鬧:“箱子!有夾層!上面全是肥皂鞋刷子!
大獎券都在下面!用細線拉開的!坑的就是鄉下老農民兜里那點血汗錢!玩這種下三濫的把戲,還要臉不?”
這句話,如同平地驚雷!
嘩!
人群瞬間嘩然!
“啥?有夾層?”
“我說我摸半天都是肥皂呢!”
“怪不得剛才那幾個穿的溜光水滑的能中!”
“對!看那箱子鼓鼓囊囊,不像只有面上那點獎券!”
“騙子!退錢!”
“媽的!原來是騙人!”
質疑聲、憤怒聲瞬間四起。剛才抽中肥皂香皂鞋刷子的人臉都綠了。
謝頂男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和狠厲。
花襯衫混混更是直接急了,跳著腳指著陳光陽鼻子罵:“操你媽的!鄉巴佬!胡說八道!你敢污蔑我們?知道我們誰罩著不?”
他旁邊一個矮胖子混混陰惻惻地插嘴:“小子,看你這樣兒也是吃過苦的,勸你趕緊滾!別給自己惹禍!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小心你出事兒!”
威脅之意赤裸裸!
人群被這股兇狠的混混氣勢一壓,又安靜了不少,沒人敢再嚷嚷退錢了。
抽中鞋刷子的老農嚇得直往后縮。
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陳光陽笑了,是被氣樂的。
他瞇起眼睛,看著眼前這三個色厲內荏、虛張聲勢的小混混:“呵,罩著?我還真想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罩著你們這群坑蒙拐騙的癟犢子玩意兒,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就你們這三塊料,還動我?”
他往前走了一步,離桌子更近,眼神里的殺氣不加掩飾。
花襯衫混混被他眼神一掃,心里突地一跳。
竟然下意識后退了半步。
但仗著人多,依舊強撐:“操!嚇唬誰呢?今天你不給你彪爺爺磕三個響頭賠罪,別想出這個門!”
“彪爺?哼,”陳光陽嗤笑一聲,完全沒把這種小嘍啰放在眼里,“沒聽說過!
我今天不但要拆了你們這騙人的場子,還要看看,你們這靠山有幾斤幾兩,罩不罩得住這破鑼!”
“你他媽找死!”
花襯衫混混忍無可忍,感覺自己被這“土老冒”鄙視到了極點,大吼一聲,抄起桌子上一個沉甸甸、沾著墨水的鐵盒,劈頭蓋臉就朝陳光陽腦袋砸來!
“光陽哥!”
“爸小心!”
二埋汰、三狗子、大龍他們嚇得大叫。
人群尖叫著散開一圈空地。
說時遲那時快!陳光陽動作快如鬼魅!
他根本沒躲!
那只完好的左手閃電般探出!五指如鋼鉤,精準無比地抓住了混混掄圓了砸下來的手腕!五指一扣一捏!
“啊……!!!”
花襯衫混混殺豬似的慘叫起來!手腕像是被燒紅的鐵鉗夾住,骨頭發出“嘎巴”一聲令人牙酸的輕響!
劇痛讓他瞬間松手,沉重的鐵盒“咣當”一聲砸在他自己腳面上!
又是一聲慘嚎!
就在混混痛得彎腰的瞬間,陳光陽左腳閃電般踢出,精準地踹在他支撐腿的小腿脛骨上!
咔嚓!
腿骨碎裂的脆響清晰可聞!
“嗷……!”
花襯衫混混一聲沒叫完,已經抱著斷腿和幾乎被捏碎腕骨的手腕,在地上疼得滿地打滾,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別說罵人,連哼哼的力氣都沒了。
整個過程不到兩秒!
另外兩個混混剛沖上來兩步,眼前一花,同伴就像一灘爛泥倒下了。
他們腳步猛地一剎,臉色瞬間煞白,看陳光陽的眼神如同見了活閻王!
那下手太黑太準太狠了!
斷人手腳眼都不眨!一股寒氣直沖天靈蓋!
周圍死寂一片!
只剩下地上花襯衫混混凄厲的哀嚎聲。
所有人都被陳光陽這霹靂手段震得頭皮發麻,大氣不敢出。
這哪里是莊稼漢?這是煞星啊!
花襯衫混混的慘叫還卡在喉嚨里。
剩下那幾個混混已經嚇得魂飛魄散,臉白得像剛刷的墻皮。
人群更是噤若寒蟬,被陳光陽這電光火石間的狠辣手腕徹底震住。
“草……草泥馬的!”一個離得稍遠、被同伴濺了半臉血的瘦高個混混終于反應過來,聲音發顫,色厲內荏地指著陳光陽,“你、你他媽給我等著!打人是吧?有人罩著我們!”
說完,瘦高個跟另外兩個沒受傷的混混撒丫子就往旁邊的一條小巷子里鉆,邊跑邊扯著嗓子嚎:“彪哥!彪哥救命啊!有人掀攤子,把猴子胳膊腿兒卸啦!”
陳光陽眼皮都沒抬一下。
隨手把已經疼昏過去的花襯衫像丟破麻袋一樣扔在抽獎箱旁邊,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慢條斯理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對著剛剛差點要去抽獎的三狗子和看呆了的人群說了句:“看好了,騙子和流氓,都是這路貨色。”
人群嗡嗡議論著,目光卻都緊張地瞟向那條黑黢黢的巷子口。
“吱嘎……”巷子口傳來汽車門被粗暴推開的噪音。
接著,一片壓抑的寂靜中,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擂鼓般咚咚響起。
帶著一股子橫沖直撞的彪悍氣勢,由遠及近。
“媽了個巴子的!哪個不開眼的玩意兒敢動老子的人?!活擰歪了!”一個炸雷般的粗嗓門響起,震得人耳膜嗡嗡響。
圍觀的人群下意識地分開一條通道。
只見一個身高足有一米九幾、壯得像頭鐵塔似的光頭壯漢,黑著臉,敞著懷,露出結實的肌肉和一片刺青。
在剛才那幾個混混點頭哈腰的簇擁下,撥開人群走了出來。
他粗壯的脖子上掛著小指粗的狼牙,臉上殘留著搏斗的淤青還未完全消退,更添幾分煞氣。
他身后還跟著五六個拿著鐵棍、殺氣騰騰的漢子。
不是別人,正是上周在小院門口,被陳光陽單手三秒放翻、癱如死狗的那個保鏢……黑水彪!
“彪哥!就是這王八犢子!”瘦高個指著陳光陽,一臉扭曲的恨意,“掀咱財路,還打殘了猴子!”
阿彪怒目圓睜,順著手下指的方向,兇神惡煞地掃視過來。
他的目光如同兩把刷子,帶著要把對方撕碎的怒火,準備看看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土老帽敢惹他黑水彪罩著的場子!
然而,當他的視線終于聚焦在陳光陽那張平靜無波、帶著一絲若有若無嘲諷的臉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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