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聲由遠及近,三輛挎斗摩托呼嘯著沖進站臺,車燈將煤渣照得雪亮。
李衛國跳下車時,看見陳光陽正坐在月臺邊緣,兩條腿懸在鐵軌上方晃蕩。
他肩頭的血跡已經凝固,在晨光中呈現出暗褐色。
“光陽!”李衛國三步并作兩步沖過來,聲音里帶著后怕,看著陳光陽身上的衣服都已經破的不像樣了:“你他媽不要命了?!”
陳光陽咧嘴一笑,露出沾著煤灰的牙齒:“李哥,我這不活得好好的?”
回頭指了指身后被捆成粽子的兩人,陳光陽道:“一個敵特,一個內鬼,夠你們審半年的。”
幾個公安上前將老周和三角眼拖走。
等人都被押上摩托,李衛國才注意到陳光陽手里攥著個油布包。
翻開一看,是本泛黃的密碼本和幾張老照片。
“這是......”
“老周的身份證明。”
陳光陽用袖子擦了擦照片,“1951年拍的,你看這個軍裝款式。”
李衛國倒吸一口涼氣,瞇起眼睛仔細看了起來。
照片上的老周穿著關東軍制服,站在奉天火車站前。
背景里隱約可見“滿洲國”三個字。
“操!”李衛國狠狠啐了一口,“這老東西藏得夠深!”
晨霧漸漸散去,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
陳光陽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站起來對著李衛國說道:“李哥,我得趕緊回去,你這摩托得借我一下子。”
“行,可是你這傷和衣服?”
“皮外傷!”陳光陽已經跳上挎斗摩托,“我媳婦今天要開動員大會,我得去撐場子!”
李衛國還想說什么,陳光陽已經擰動油門,挎斗摩托“轟”地竄了出去。
晨風裹著煤渣拍在臉上,肩頭的傷口火辣辣地疼,他卻把油門擰到了底。
摩托碾過公社土路,日頭剛爬上樹梢,正是清晨的時候呢。
陳光陽遠遠就看見生產隊大院外圍滿了人,王大拐站在碾盤上,正扯著嗓子喊:“都靜一靜!讓知霜同志把話說完!”
人群中央,沈知霜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藍色工裝,手里厚厚一沓計劃書被風吹得嘩啦響。
她身邊站著幾個穿中山裝的干部,其中有個戴眼鏡的正在本子上記著什么,這應該是縣里面來的同志。
沈知霜站在人群之中,開口說道。
“鄉親們,我知道這對于你們很多人來說,這是一個很跨越的挑戰,同時也很難相信!”
“但是,我要和你們說的是,這的確是咱們靠山村的機會,也是為數不多的機會!”
“蔬菜大棚的收益測算在這里......”
沈知霜的聲音突然卡住,她看見陳光陽渾身是血地擠進人群,軍綠色膠鞋上還沾著煤灰。
陳光陽給她一個沒事兒的手勢,讓她繼續往下說。
三個孩子原本蹲在碾盤邊玩石子,這會兒小炮彈似的沖過來。
二虎一把抱住陳光陽的腿:“爸!你咋造這樣啦?”
小雀兒也一臉心疼:“血刺呼啦的,你疼不疼啊?”
大龍更是皺眉,“你等著,我回家給你取手絹擦擦去。”
陳光陽彎腰想摸一摸三小只的小腦袋,左肩突然傳來劇痛。
他強撐著咧嘴笑:“爹打壞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