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嘩啦啦地沖刷著鵝卵石。
陽光透過樹縫在水面上撒下一片光影。
二虎蹲在岸邊,小胖手已經急不可耐地解開了膠鞋帶子。
“爸!這水里有蝲蛄不?“小家伙棉襖后襟還沾著上午牛車驚魂時蹭的泥印子,這會兒卻跟沒事人似的,眼睛亮得能當電燈泡使。
“水有點涼,你們盡量別沾水啊!”媳婦開口說道。
陳光陽把捷克獵靠在老柳樹上,順手摘了片柳葉含在嘴里:“你瞅那石頭縫底下,黑黢黢的小洞瞧見沒?十個有八個藏著蝲蛄。“
大屁眼子湊到水邊嗅了嗅,突然“嗷“一嗓子往后蹦——原來是被只過路的青蛙嚇著了。
二虎立刻有樣學樣,扯著嗓子喊:“媽呀!水怪!“結果腳下一滑,“撲通“坐進淺灘里,棉褲腿瞬間吸飽了水。
“小癟犢子,冷不冷?“沈知霜忙不迭去撈兒子。
卻見這小崽子已經自己骨碌爬起來,手里高舉著個正在張牙舞爪的蝲蛄:“看!我抓著......哎呦喂!“
蝲蛄的大鉗子狠狠夾住二虎的食指,疼得他原地轉了三圈。
陳光陽憋著笑,用柳枝輕輕一挑那鉗子關節處,蝲蛄這才松了“手“。
“得這樣,跟著爸學啊。“
陳光陽蹲下身,左手慢慢探進水里,右手拿著柳枝在石洞另一頭輕輕攪動。
忽然水面“咕嘟“冒個泡,他手腕一翻就掐住只青殼蝲蛄的脊背:“抓這兒它鉗子就夠不著人。“
小雀蹲在旁邊看得認真,小辮子都快垂到水里了。
她學著爸爸的樣子伸出小手指,結果被只指甲蓋大的小蝲蛄夾住,非但沒哭反而咯咯笑起來:“它喜歡我!“
大龍已經脫了鞋襪,褲腿卷到膝蓋上,正蹚著水往深處走。
“兒子,冷不冷啊!”沈知霜急忙伸手,試了試水溫。
其實還行,這山泉水冬天的時候還帶著一點點溫度呢,這個時候更不是特別涼。
大龍“哎呀“一聲,從水里摸出個拳頭大的河蚌,樂得呲起來了牙花子。
二虎甩著被夾紅的手指頭,眼珠子骨碌一轉,突然跑到柳樹下折了根細枝。
他解下棉襖上的系帶綁在枝頭,又揪了塊陳光陽帶來的饅頭掛在了上面,得意揚揚地宣布:“看我的蝲蛄釣竿!“
“凈整些幺蛾子。“
沈知霜嘴上嫌棄,手上卻麻利地給兒子挽起濕漉漉的袖口。
二虎把“釣竿“往石縫里一捅,沒多會兒果然有只貪吃的蝲蛄鉗住了饅頭炸。
小家伙猛地一提。
“啪嗒“。
蝲蛄摔回水里溜了。
“哈哈哈!“大龍笑得差點栽進溪里,“二虎你的釣竿還不如我的腳丫子好使!“說著真抬起沾滿泥沙的腳,趾頭縫里居然還夾著片蝲蛄殼。
陳光陽把柳條筐浸在淺水處,筐底壓著幾塊石頭。
他教小雀怎么把抓到的蝲蛄放進去:“輕點兒,別嚇著它們。“
小雀每放一只都要跟蝲蛄說聲“對不起“,倒是顯得憨態可掬。
“爸!看我這個!“二虎不知從哪找來半個破籮筐,撅著屁股在淺灘上圍追堵截。
水花濺得老高,等他直起腰時,籮筐底下果然扣著兩只驚慌失措的蝲蛄。可惜得意忘形沒站穩,一屁股又坐水里了。
幸虧水不涼,不然肯定拔拉拉尿個屁的了。
沈知霜趕緊把二虎拎起來擰衣服,這小祖宗卻扭得像條泥鰍:“媽你別搗亂!我褲兜里還藏著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