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潑墨般浸透荒草甸子,遠處山脊線還殘留一抹橘紅。
陳光陽把礦燈掛在歪脖子柳樹上,光圈里浮塵飛舞,一群小咬追逐著燈光。
雖然已經是初春了,但還是有些冷。
陳光陽將隨手帶來的兩個棉衣給兒子們套上。
“爸,它們真能逮著兔子嗎?“二虎踮腳去摸白海東青的尾羽,被小家伙扭頭啄了下手指,疼得直甩手,“哎呦哦!這玩意兒叨我!“
“信不信我讓太奶奶給你擱酸菜燉了!”
陳光陽哈哈一笑。
然后拍了拍臟兮兮的小手:“急啥?好獵鷹得熬夠時辰。“
他掏出鹿皮手套戴上,黑海東青立刻撲棱翅膀站到他小臂上,鐵鉤似的爪子陷進皮子。
月光下這崽子眼珠子金得發亮,活像兩粒燒紅的銅扣。
大龍蹲在草窠里突然低呼:“有動靜!“枯草簌簌響動,大屁眼子“嗖“地竄出去,驚起只灰兔子。
黑影閃過,陳光陽臂上黑鷹已如離弦箭射出,翅膀刮起的風撲在臉上像挨了記耳光。
“追!“二虎拽著陳光陽衣角往前沖,膠鞋踩得凍土咔咔響。
遠處黑鷹正與野兔在半空纏斗,兔毛雪片似的飄。
白鷹急得在陳光陽另只胳膊上直跺腳,鉤爪把皮手套撓出三道白印子。
大龍突然彎腰撿起塊土坷垃,掄圓胳膊往田埂那邊扔。
“啪!“
土塊在十步外炸開,又驚起只肥兔子。
白鷹不用催就騰空而起,翅膀展開足有簸箕大,雪白翎毛在月光下泛著銀光。
“好小子!“陳光陽揉亂大龍腦袋。
這孩子隨他,知道打獵要封路,以后是個好材料。
二虎卻急得跳腳:“俺二虎大將軍也要扔!“話沒說完被陳光陽拎著后領子拽回來:“你等會再扔,再嚷嚷驚了鷹崽子。“
兩只海東青這會兒已顯出差別。
黑鷹兇悍,追著野兔往枯樹上撞,兔腦袋“咚“地磕在樹干上。
白鷹機靈,專挑兔子轉向時俯沖,利爪“哧啦“撕開兔背皮。
大屁眼子也沒閑著,竄來竄去堵兔子退路,狗毛上沾滿濕漉漉的露水。
“回來!“陳光陽吹了一聲口哨。
黑鷹先落回他肩上,喙角還滴著血。
白鷹卻撲向二虎頭頂,嚇得孩子抱頭蹲下,結果這扁毛畜生穩穩落在他撅起的屁股上,得意地“嘎“了一聲。
大龍憋著笑去拎戰利品。
兩只野兔加起來得有七八斤重,后腿還在神經質地抽搐,大龍還小,明顯有些拽不住。
但這孩子性格堅毅,雖然拽不動,但也咬牙拽著,不曾放手。
二虎這會兒緩過勁來,伸手就要摸白鷹胸脯,被陳光陽一把攔住:“剛見血的鷹不能碰,當心它叼你眼珠子。“
月光漸亮,草甸子浮起層銀霜。
陳光陽摸出條紅布帶,給倆鷹崽子分別系在左腳。
“你倆給他們兩個起名字吧,以后這歸你倆了。”
二虎立刻興奮了起來,眼睛瞪大:“那我要黑的,我給他起名叫大將軍!”
大龍想了想,那我要白的,我叫它:“大元帥!”
陳光陽咧了咧嘴,黑大將軍、白大元帥,再加上一個大屁眼子,倒也算是搭配!
他捏著兒子們后脖頸,“往后你倆就是它們主人,得天天喂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