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精準地捕捉到了男孩耳后那道傷口……
道傷疤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他的心上,瞬間引燃了壓抑這么多年的絕望與思念!
“……毛…小毛……”
一個干澀、沙啞,幾乎不似人聲的稱呼,艱難地從秦副市長顫抖的唇縫里擠了出來。
他再也支撐不住,踉蹌著向前撲去,仿佛想要抓住這不可思議的奇跡,“是我的…孩子?”
小男孩顯然被這陣勢嚇到了,下意識地往中年公安身后躲了躲。
怯怯地看著眼前這個情緒完全失控的陌生男人。
安靜!
死一般的寂靜!
直到這時,所有人才猛地驚醒過來……陳光陽!
兩個小時前看似輕描淡寫的那句“一個小時后孩子就能帶到”和“兩小時就能見面”!
不是預測,不是推斷,是鐵錚錚的預成真!
唰!
所有目光,瞬間如同探照燈般,無比集中、無比銳利、又帶著一種無法喻的震撼與敬畏,再次投向了酒桌中心……
那個始終面帶平靜微笑,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年輕人,陳光陽!
此時此刻,藥酒的醇香尚未散去,但所有人的認知都被徹底刷新。
談吐不凡、解決難題是一回事。
但能在短短時間內,將一件塵封好多年、牽動各方神經的舊案鐵板釘釘地“找”到。
將一個被認為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的孩子毫發無傷地、精準地帶回到生父面前……
這已經不是“看重”可以形容的。
這是一種近乎于“神”的通透,一種深不可測的能量!
李衛國也在一旁直愣神。
到這個時候,他已經百分之百相信了,這陳光陽身上,肯定有點說法!
要不然不能這么神!
秦正的目光粘在孩子的臉和耳后疤痕上,反復確認。
終于,最后一絲疑慮被徹底粉碎。
巨大的狂喜和排山倒海的酸楚瞬間將他淹沒了。
他再也控制不住,雙膝一軟,“噗通”一聲,竟當著所有領導的面直挺挺跪了下去。
堂堂副市長,此刻完全忘了身份儀態,像一個迷途多年終于找到歸途的旅人,身體劇烈地抽搐著,額頭重重抵在冰涼的地面上,壓抑多年的淚水奔涌而出,砸在瓷磚上,洇開一片更深的水漬。
嗚咽聲從他喉嚨深處滾出,先是低沉的悶響,繼而變成嚎啕大哭,像個無助的孩子。
“我的兒啊!爸爸…爸爸對不住你啊!我找得你好苦…好苦啊!”
哭聲撕心裂肺,充滿了失而復得的狂喜和錐心刺骨的痛苦,讓整個包間的空氣都凝滯了。
所有人都被這情感風暴所震撼。
鄭國棟、夏紅軍等人無不動容,眼眶微紅。
趙副市長嘆息著微微點頭。
角落里的服務員更是看得呆了,手里端著的茶壺差點脫手,被旁邊的趙副市長秘書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才穩住。
足足過了有半分多鐘,包間里只剩下秦正痛徹心扉的哭聲。
陳光陽站在稍遠處,神色平靜地看著這一切,眼神深處掠過一絲理解和淡淡的唏噓。
他深知眼前這個男人此刻靈魂受到的沖擊是何等巨大,這份遲到的重逢,足以摧毀和重塑一個人。
還是鄭國棟最先反應過來。他清了清喉嚨,壓下鼻尖的酸意,走過去,彎下腰,輕輕拍了拍秦正劇烈起伏的脊背:“老秦,老秦!孩子找回來了,這是天大的喜事!
大喜事啊!站起來,讓孩子認認你這個爸爸!快起來!”語氣雖帶著勸慰,卻也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夏紅軍也上前一步,伸手扶住秦正的一邊臂膀:“秦市長,起來吧,別嚇著孩子。”
秦正被兩人攙扶著,身體還有些發軟,像卸去了千斤重擔后的虛脫。
他抬起涕淚縱橫的臉,目光穿過朦朧的水汽,終于再次聚焦在陳光陽臉上。
那眼神里沒有了任何副市長該有的矜持或威儀,只有最純粹的感激,幾乎要溢出來。
他掙脫開鄭國棟和夏紅軍的攙扶,搖搖晃晃地站定,用衣袖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
他上前一步,猛地向陳光陽伸出雙手,不是握手,而是要擁抱的姿態,動作幅度大得讓陳光陽下意識稍稍退了一小步。
陳光陽沒有避開這熱烈的靠近。
秦正布滿汗水淚水的手緊緊抓住了陳光陽的胳膊,力道之大,指尖幾乎要嵌進陳光陽的皮肉里。
他的身體還在難以抑制地顫抖,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幾乎是吼出來的:
“陳顧問!不…陳老弟!恩人!你就是我秦家的大恩人!天大的恩情啊!”
他用力搖晃著陳光陽的手臂,每一個字都像從心窩里掏出來,滾燙無比,“我秦正…我秦正這輩子欠你一條命!不,兩條!我們全家…我們全家都欠你的!日后…日后只要在東風市地界上,不,就是在天涯海角,只要老弟你一句話,我秦正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他話音未落,又像是想到什么,猛地松開一只手,在身上急切地摸索起來。
先是掏口袋,手抖得厲害,幾張皺巴巴的票子和鑰匙掉在地上也渾然不覺。
最后,他從西服內袋深處摸出一個厚厚的皮夾子,完全不顧場合,直接就把里面厚厚一沓錢和一疊票證……布票、糧票,估計連內部特供煙票都有。
一股腦兒地往陳光陽手里塞:“拿著!老弟…你先拿著!我知道…我知道這點東西啥也不是!根本抵不上這恩情的萬分之一!
你先拿著!我回頭…回頭再重重謝你!房子…工作…你孩子上學…統統包在我身上!你要啥?你說!你只管說!”
秦正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行為更是失態。
旁邊幾個領導看著想勸又不好勸得太急切,畢竟剛剛才經歷了那震撼人心的一幕。
鄭國棟連忙給陳光陽使了個眼色。
陳光陽看著塞到自己面前那厚厚一摞帶著秦正體溫和淚漬的財物,笑了笑。
“秦市長,重了。孩子能找到,就是最好的結果,這是您的機緣,也是孩子的造化。
我只不過是做了該做的一點分析。這些東西,您收好。”
他看了一眼還在李衛國身后偷看的孩子,露出一個真誠的微笑,“孩子剛找回來,您和夫人…需要時間好好聚聚。我做的這點事,不值一提。”
他越是推辭得淡然,秦正眼中的感激和敬畏就越加深重。
旁邊的鄭國棟適時輕咳一聲,轉移話題般地插了句話,眼神帶著深邃的贊許看向陳光陽:“老秦,光陽說的對,你們一家團聚要緊。感激的話啊,以后有的是時間說。現在嘛,咱們剛才還在談他那個藥酒呢?你看,這藥酒的功效,我看也是名不虛傳,光陽的本事,更是深不可測啊…”
這話既是安撫秦正過于激動的情緒,也是巧妙地再次將焦點引回陳光陽身上,更是給滿屋子的領導一個強烈的暗示!
此子非凡!
秦正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平復著自己翻江倒海的內心,攥錢的手慢慢握緊收回。
他看向陳光陽的眼神,已經徹底變了。
之前的猜疑、不快早已煙消云散,只剩下深深的后怕和徹骨的感激。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聲音低沉卻無比堅定:“好,好…陳老弟,大恩不謝。這份情,老秦我記在心里了!藥酒…對,藥酒!鄭書記說的對!老弟你這藥酒是好東西。
效果我剛才也親眼看到了,回頭我親自給市里各個接待點、療養院打招呼,優先采購靠山屯的藥酒!你放心,只要貨真價實,渠道銷路包在我身上!”
這話擲地有聲,已然是將陳光陽視作了救命恩人,更準備動用手中的實權全力回報了。
包間里的氣氛,在經歷了極度的震撼與溫情后,又微妙地轉向了某種新的、充滿機遇的格局。
領導們看向陳光陽的目光,除了贊賞,更多了幾分難以喻的深思和結交之意。
大家都明白。
今天這一手!
算是給所有領導全都整卑服(卑服的:東北話就是卑服的意思)的了!
陳光陽起飛之日!
可以說是指日可待了!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