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虎開始還緊張得全身僵硬,手偷偷劃拉了兩下,結果身子一歪就要沉。
陳光陽眼疾手快又托住:“放松!當死人!全身軟乎!再試試!”
二虎豁出去了,眼一閉,身體軟趴趴地一攤,手腳徹底放棄抵抗。
奇跡發生了,他真的浮在了水面上,隨著水流輕輕晃悠。
“我滴個親娘!爸!我漂起來了!我沒沉!”二虎睜開眼,樂得在水里直撲騰,破壞了漂浮的姿態,嗆了幾口水,趕緊又學“死人”。
大龍學得也快,很快就掌握要領,漂得像模像樣。
輪到小雀兒,她又有點怕了。
陳光陽托著她:“閨女別怕,仰頭看天!藍天白云多好看!
就當在炕上攤煎餅!”
小雀兒鼓起勇氣,按爸爸說的做。
爸爸的手穩穩托著,讓她安心不少。她慢慢放松身體,眼睛望著湛藍的天空和柳樹綠油油的枝葉,感受著身體被水流溫柔擁托的奇妙感覺。
“爸…天…在動…”她小聲說,帶著點驚奇。
“對嘍!不是天動,是水托著你在水里晃悠呢!好玩吧?”陳光陽慢慢松開了大部分力道,只留一根手指輕輕點著她的后心。
陳光陽看著三個崽兒在水里撲騰得越來越有模有樣,尤其是掌握了“仰面漂”這個保命招兒,心里那塊大石頭總算落了點地兒。
他看著二虎漂著還不老實,像塊泡發的海參似的時不時撲騰兩下爪子,覺得又好笑又無奈。
“行了,別在那兒裝浮尸了!”陳光陽笑罵,“水里不是有現成的‘肉票’嗎?你們仨不是嚷嚷著要給家里添道菜?
麻溜的!摸魚!眼睛放亮點,手腳放輕點,魚就在腳底下石縫、草根里貓著呢!”
這話一出,簡直像給三只小饞貓打了雞血!
“噢噢噢!摸魚嘍!”
二虎第一個從“浮尸”狀態復活,一個猛子就扎了下去,水面上只留下一串咕嚕嚕的氣泡。
“爸,看我的!”大龍也來了勁頭,深吸一口氣,身子一弓,學著陳光陽之前的樣子。
像個魚雷似的滑入水中,動作干脆利索,濺起的水花比二虎小多了。
“我也去!我……我給你們堵魚!”小雀兒看倆哥哥都下去了,急得在淺水區直蹦跶。
她不敢往深處扎猛子,就彎著腰,撅著小屁股,兩只小手在水底的細沙和鵝卵石上慢慢劃拉,那認真的小模樣,像是在淘金子。
清澈的小月牙灣瞬間成了戰場。
二虎在水底下像個人形水獺,東鉆西拱,攪得底下本來悠閑的小魚小蝦驚慌失措。
一會兒冒出頭,抹一把臉上的水,咧著缺牙的嘴傻樂:“哈哈,看見個大魚影子!尾巴這么老寬!”
可手里空空如也,只有幾根纏住手指的水草。
“二哥!你個搗蛋鬼!魚都被你嚇跑啦!”小雀兒氣鼓鼓地直起身,指著二虎攪渾的那片水域抗議。
“就是,”大龍也從二虎旁邊冒出來,抹了把臉,沉穩地指點,“你得穩當點兒,別跟炮仗掉水里似的。看準了,再下手要快!水底下石頭涼著呢,摸到啥像魚肚皮一樣滑溜軟乎的玩意兒就趕緊摟住!”
話音剛落,小雀兒那邊突然“哎呀”一聲,小手飛快地從水里縮回來,手指頭上顫顫巍巍地吊著一只張牙舞爪的小河蟹!
“媽媽呀!螃蟹咬我!”小雀兒甩著小手,想把那倔強的小螃蟹甩掉,水花濺得周圍亮晶晶的。
陳光陽哈哈笑:“閨女不怕!那是嫌你摸得慢,給你掛個手表催你呢!捏它后脊梁,它就老實了!”
陳光陽走上前,手指一捏,那螃蟹就乖乖松開了大鉗子,被他扔回深水區。
就在這時,二虎所在的地方水花一陣猛烈翻騰,接著他那顆濕漉漉的腦袋鉆了出來,小臉憋得通紅,表情卻透著一種難以喻的、混合著狂喜和吃力的扭曲。
他兩只手緊緊抱著個東西,大半身子還潛在水里。
“發…發財啦!爸!大哥!小雀兒!快瞅瞅!俺摸到個大家伙!”
二虎的聲音都激動得劈叉了,他一邊奮力踩水不讓沉下去,一邊使勁想把手里的東西從水底拔上來。
水里被他攪得一片渾濁,只看他咬著后槽牙,額頭青筋都隱隱冒出來了,整個身子都弓起來往后用力拽。
“啥玩意兒?大魚嗎?”陳光陽伸著脖子,又好氣又好笑。
“多大個東西啊讓你費這老鼻子勁?不行上來喘口氣!”
他以為兒子抓到了條打挺的壯碩草魚。
小雀兒和大龍也湊過來看。
“哎喲我去……真沉!”二虎終于從水里把那“寶貝”連帶一大坨裹在上面的黑乎乎淤泥拔了出來。
他得意忘形,也顧不上臟,直接用胳膊和肚皮把淤泥蹭掉。
水里淤泥散開,那東西露出了真容。
一個沾滿泥水,泛著鐵銹色,沉甸甸、圓滾滾、比二虎自己用的搪瓷飯碗還大上一圈的……
鐵疙瘩!
形狀有點像……像個拉長的水滴。
或者說,像個放大了好幾倍的……子彈?!
二虎興奮地用沾滿黑泥的胳膊把那東西擦了擦,獻寶似的捧到胸前,臉都笑成了花:“哈哈!爹!大哥!俺撈著個大鐵西瓜!瞅瞅,這得多沉!
指定能賣廢鐵換糖吃!咱們給姥爺種菜用?或者……給小雀兒當板凳?”
他完全沒意識到危險,還用手指“當當”地敲了敲那冰冷堅硬的銹鐵殼子。
小雀兒踮著腳,好奇地探頭:“二哥,你這鐵西瓜咋長這樣?怪模怪樣的……邊上還疙疙瘩瘩……”
陳光陽扭過頭,看了一眼,直接后背都冒涼氣了!
我的個親娘祖奶奶四舅姥爺啊!
這他娘的不是什么狗屁鐵西瓜!
而是一枚壓了火,當年小鬼子留下來的炮彈!
臥槽!
“我的天老爺!二虎!快撒手!!!”陳光陽瞬間招呼。
他此刻啥也顧不上了,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以最快的速度把那顆要命的鐵疙瘩從兒子手里搶下來!
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嘩啦”一聲,巨大的水花飛濺,他像一條受驚的巨鱷猛撲過去!
手臂如鐵箍般帶著雷霆萬鈞之勢伸向二虎手里那個要命的玩意兒!
那速度,比他當年在山里追最狡猾的狐貍還要快!
二虎被老爹這突然的、變了調的吼叫和惡鬼索命般撲過來的架勢徹底嚇懵了!
手一松,那銹跡斑斑、沾滿濕泥的“鐵西瓜”“噗通”一聲掉回腳邊淺淺的水里,濺起渾濁的水花。
陳光陽眼疾手快,如同餓虎撲食般一把抄起了那個鐵疙瘩,雙手緊緊箍住它,生怕它下一秒就會炸開!
他臉色煞白煞白,嘴唇都沒了血色,胸膛劇烈起伏,大口喘著粗氣,心臟“咚咚咚”擂鼓似的狂跳,震得他耳朵根子都發麻。
岸上的大龍死死拉著嚇傻了眼的小雀兒往后退了好幾步,遠離水邊。
二虎則呆呆地站在齊腰深的水里,看著爹懷里那個自己剛才“撿到的寶貝”,再看看爹那張慘白得像死人一樣的臉和劇烈顫抖的手……
他那點因“發大財”產生的喜悅和傻氣瞬間被冰冷的恐懼澆得透心涼!
“爹……這……這鐵疙瘩……它……它咬人啊?”
二虎的聲音帶著哭腔,牙齒開始不聽話地打顫,發出“咯咯咯”的聲音。
他再笨,也看出爹快被這玩意兒嚇破膽了,這玩意兒絕對不是什么好果子!
陳光陽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
“你們先上岸邊穿衣服啊!”
陳光陽冷靜一下,然后帶著炮彈直接走到遠處的沙子堆,小心翼翼的放在這里面,這才松了口氣。
他媽的!
剛才屎都要嚇拉了!
“以后看見這玩意兒,不許亂碰,回頭告訴我,聽見沒有?”
陳光陽快速返回三小只的身旁,帶著三小只后撤,然后囑咐說道。
同時在心里面琢磨,這玩意兒得告訴虎哥一趟,不然哪個心大的給整爆炸了,這玩意兒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剛到了家里面,陳光陽就愣住了。
因為沈知川正在家里面躺著呢,臉上被打的青一塊紫一塊的,弟媳婦張小鳳在一旁氣的顧不上坐月子:“雜草的,我他媽拿菜刀平了他們!”
陳光陽皺起眉頭:“這是咋回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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