肶孫威和李衛國對視一眼,眼中全都帶著怒火。
“光陽,這就是這個逼養的靠山,我們……”
沒等李衛國說完話,人影就出現在拐角中。
孫波腳步不緊不慢,臉上掛著一團和氣,挺著肚子踱步上樓。
仿佛不是來處理劫持人質的惡性案件,而是來視察工作。
“哎呀呀,這是弄啥呢?動靜這么大?”孫波的聲音帶著慣常的笑意,眼睛掃過混亂的現場。
先是掠過被銬成粽子、一臉死灰的胡三強,最后定在滿身血跡、正被醫生緊急包扎手臂的陳光陽身上。
“陳顧問?光陽同志!辛苦辛苦!”孫波笑容可掬地伸出手,仿佛要跟陳光陽握個親切的手。
完全無視了那插著裁紙刀、鮮血淋漓的胳膊。和被血糊了小臉,還在爹懷里抽噎的二虎:“你看這事鬧的,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誤會,純屬是個誤會!”
陳光陽抬起頭,臉上還帶著失血的蒼白和搏殺后的冷硬煞氣。
眼神像刀子一樣剮在孫波那張虛偽的笑臉上。
他沒吭聲,只用那只沒受傷的手,更緊地摟住懷里顫抖的兒子。
孫威和李衛國的臉色比鍋底還黑。
李衛國跨前半步,擋住孫波的視線,沉聲道:“孫副縣長,這不是誤會!胡三強涉嫌兩起嚴重命案,剛才還持刀劫持人質,暴力拒捕,刺傷陳顧問,性質極其惡劣!人贓并獲,必須依法嚴懲!”
孫波臉上笑容不變,但眼神里滑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鷙。
他擺了擺手,依舊是那副和稀泥的腔調:“哎呀,李隊長,孫局,重了重了嘛!
這位胡三強同志我認識,平時是有點不著調,但不至于犯那么大案子嘛。再說了,這不是沒釀成大禍嘛,孩子也沒事兒,陳顧問這也只是皮外傷……”
他頓了頓,把視線又投回陳光陽身上,語調放緩,帶著一種上位者居高臨下的“親切”和不容置疑:“陳顧問啊,你看這樣行不行?回頭讓他家里給你賠禮道歉,該賠錢賠錢,加倍賠!這事兒我看就到此為止吧。
胡三強呢,我先領回去批評教育,你們該工作工作,后面的事兒再說,啊?”
此一出,倉庫里的空氣瞬間降至冰點。
被兩個公安架著、垂著粉碎性骨折手腕的胡三強,剛才還一副如喪考妣的死狗模樣。
一聽孫波這話,那渾濁的眼睛里猛地爆發出劫后余生般的光芒,臉上竟然擠出了一絲扭曲的笑意!
他抬起頭,看向孫波的背影,腰桿子似乎都挺直了些,
再看向正被緊急包扎的陳光陽,還有他懷里縮著的二虎時,那笑意瞬間變成了毫不掩飾的、赤裸裸的譏諷和得意!
他咧開嘴,露出沾血的黃牙,啞著嗓子,用一種生怕別人聽不清輕蔑的語氣,沖著陳光陽那邊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
“咳……tui!聽見沒?姓陳的!你他媽牛逼又咋地?有縣長老哥罩著!老子就是弄你了!
就是差點把你那小逼崽子……白弄死!你也只能干瞪眼!你能拿老子怎么著?嗯?還不是得像條狗似的,讓老子大搖大擺地走?哈哈哈哈……咳…咳咳…”
那“白弄死”三個字,像淬了劇毒的冰錐,狠狠扎進在場每個人的耳朵里!
二虎的小身子在陳光陽懷里猛地一顫,哭都不敢哭了,只剩下巨大的恐懼和茫然。
正給陳光陽處理傷口的醫生手一抖,棉簽掉在了地上。
李衛國、孫威以及所有在場的公安戰士,雙眼瞬間充血!
拳頭捏得嘎嘣作響!
一股幾乎要掀翻屋頂的憤怒和屈辱感沖上每個人的頭頂!
這已經不是囂張!
這他媽是在踐踏國法!
是在赤裸裸地抽打在場所有執法者的臉!
是在陳光陽父子鮮血淋漓的傷口上,再狠狠地捅一刀!
陳光陽摟著兒子的手臂,猛地收緊!
他的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不是因為傷口,而是因為那股要將眼前這顛倒黑白、沆瀣一氣的無恥之徒徹底撕碎的狂暴殺意!
他低下頭,看著兒子慘白的小臉和驚恐茫然的大眼睛,那眼底深處殘留的懼意,像鋼針一樣刺痛著他的心。
“孫副縣長,”陳光陽的聲音陡然響起。
沒有嘶吼,甚至有些沙啞低沉,卻像寒冬臘月的冰面在承受重壓前發出的最后警告。
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堅決,“你,是要包庇殺人犯?”
話音未落,陳光陽那只沒受傷的手,突然閃電般抬起!
不是指向孫波,而是猛地指向旁邊地上那柄血淋淋的裁紙刀。
刀刃沾滿了陳光陽的血,刀把子上還沾著胡三強的指紋和皮膚碎屑!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陳光陽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受傷猛虎的咆哮,震得倉庫嗡嗡作響。
“這他媽是誤會?!這刀!捅在老子的胳膊上!血還沒流干!差點就扎進我兒子心口窩!”
他指向門外:“醫院走廊里,有他媽幾十雙眼睛看著!看著我兒子脖子上被他勒出的血印子!看著他拿刀頂著孩子的喉嚨!”
他最后猛地指向臉色煞白的胡三強,如同法官的宣判:
“人證!物證!現場的鐵證如山!你想用一句‘誤會’就把人帶走?!孫副縣長!你眼里還有沒有國法?!
你是不是以為整個東風縣都該姓孫?!你是不是覺得,你手里的官印子,就能把活生生的人命、就能把一個孩子差點被殺的恐懼,都他媽輕飄飄地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