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多,大牛打來了電話,說是在老家找到了八輛渣土車,司機連帶著維修人員也都帶過來了,同鄉過來的有六個人,其中還有二叔。
“二叔出獄了?”江遠忍不住坐直身體,二叔是他的親叔叔,名字叫江長征,早年當兵,退伍后回家務農。
十年前出事,因殺人被判刑入獄。
小時候知道不多,長大了才知道,鎮上有家做夜場的老板,誘奸了不少女學生,還逼迫女孩們在場子里做皮肉生意。
二叔遇到了,打了對方一頓,被對方找關系送進了局子里,加上當時那些女學生的家長矢口否認孩子被誘奸,拒絕為二叔作證。
那次,他被判了三年。
二叔出獄不到兩天,那家夜場老板以及同伙死了十幾人,嚇得那些女學生的家人紛紛搬走,不過當時監控在鎮上沒有完全普及,加上證據不足,沒有當場逮到。
按理說,不管是不是二叔干的,沒證據從法律上,他就是無罪。
但考慮到惡劣影響,當地領導硬是搬弄了一些證據,派了不少人去村子里抓二叔。
他依稀記得,當時村子里的老少爺們那是個頂個的都站出來,堵住了車進村,還有幾個早年參加過戰爭的老人,穿著綠色軍裝,胸前掛著一枚枚的軍功章,拄著拐杖寒風料峭下站在村口,擋住了一輛輛的警車。
二叔為了不給村子添麻煩,再次站出來,這次他被判了十年。
若是那個時候有錢,或是村子里有當官的,二叔估計第二次大概率不會入獄。
不過江遠心里隱約明白,那個夜場老板就是二叔,弄死的!
結束了和二牛的通話。
沒過多久,電話就響了。
“小遠。”來電是江父。
“爸,你怎么還沒睡。”江遠說道。
“本來打算明天給你打的,不過大牛說你還沒有睡的,我就打過來了,你二叔明天就到你那里了,你給他找個活干吧。”
“他出獄了,現在種地不行了,鎮上也找不到適合他的工作。”
“他性子倔,又剛出獄,還是去外地的好。”
江父說的含蓄。
江遠其實心里明白,坐牢十年,當初那起殺人案在鎮上又那么轟動,鎮上誰敢用二叔?誰都怕。
若是當初二叔不見義勇為,不做那個好人,或許依他的能力,早就富裕了吧。
“爸,我知道了。”江遠嗯了一聲。
“聽大牛說,你現在做生意了,我也不懂,不過你自己在外面小心點,別太累了,若是干的不順心,就回家。”
“回到家,天大的事,都不用怕。”
“就是回到家,怕是一輩子也沒有出息了,哎。”
江父輕微的咳嗽幾下,嘆道。
“爸,村子里不會一直窮的。”
“咱們不怕吃苦,不怕掏力,總能趟出一條路來。”
江遠知道父親是村長,卻對于無力改變越來越窮的村子,很是自責。
“你是大學生,你懂得比我多。”
“如果在外面遇到過不去的檻,記得給家里打電話來,村子里雖然窮,但血性都沒有丟。”
“只要你有理,咱們就敢舍命。”
……
“當初你二叔的事,是我沒有保護好他。”
“你替我告訴他,是我對不住他。”
江父說完就掛了電話。
江遠沉默,他知道父親一直過不去心里那道檻,對于沒有救下二叔而自責,雖然法律上或許能判二叔有罪,但他們那老一代人眼里,那種人死了就是為民除害。
誰對誰錯,過去了這么多年,不去計較了。
不過包括江父在內,現在都明白了一個道理,世道已經變了,不能再老實巴交下去了。
江遠睜著眼看著屋頂,想了很多。
一夜過去,第二天一大早二牛打來電話,說是一伙人來到了騰達渣土車運輸公司,要開走租賃的十二輛渣土車,至于違約金每輛車只肯出一千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