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外傷,孟九真又從藥箱里取出幾味藥材,在廂房的小爐上快速熬制出一碗補血湯藥。
他扶起晏臨樓的頭,李明軒則用小勺輕輕撬開他的嘴唇,一點一點將湯藥喂進去。
萬幸的是,晏臨樓雖昏迷,喉嚨仍能自主吞咽,總算將整碗湯藥都喝了下去。
忙活了大半個時辰,兩位大夫才停下動作。
孟九真擦了擦額角的汗水,對燕王說道:“王爺,世子的傷口已經處理妥當,補血湯藥也喂服完畢。接下來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若是能平穩熬過今夜,明日應該就能蘇醒。”
“若是熬不過呢?”燕王聲音低沉,目光緊緊鎖在兒子蒼白的臉上,語氣里滿是緊繃的擔憂。
孟九真嘆了口氣,語氣沉重:“若是熬不過……便只能歸為天命,老朽也無能為力了。”
燕王不再說話,默默坐回床邊,輕輕握住晏臨樓冰涼的手。
他俯身靠近兒子,沉聲道,“臨樓,你要挺住。父王還在等你醒來,你母妃也在北疆等著你,父王也答應要帶你回去的,不能食啊。”
廂房內陷入寂靜,只有燭火“噼啪”跳動的聲音,伴著晏臨樓微弱的呼吸聲。
方烈站在門外,看著屋內燕王微曲的背影,眼眶悄悄泛紅。
他從未見過這位在戰場上叱咤風云、令匈奴聞風喪膽的戰神,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樣,此刻的燕王,只是個擔憂兒子性命的普通父親。
夜色漸深,月亮從東邊移到西邊,燭火燃盡了一根又一根。
燕王始終坐在床邊,一刻也沒離開,手心的汗水浸濕了晏臨樓的衣袖,目光從未從兒子臉上移開。
孟九真與李明軒也守在一旁,時不時為晏臨樓探脈,密切關注他的狀況。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晏臨樓依舊毫無動靜,燕王的心越揪越緊,指尖都開始發涼。
就在他幾乎要失去耐心時,掌心突然傳來一絲微弱的觸感。
晏臨樓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
“臨樓?”燕王猛地抬頭,聲音帶著驚喜的顫抖,“臨樓,你聽得到父王說話嗎?”
晏臨樓的眼皮輕輕顫動起來,像是在努力對抗沉重的睡意。
燕王立刻高聲喊道:“孟神醫!李院判!快來看看!臨樓好像要醒了!”
孟九真與李明軒連忙上前,孟九真搭住晏臨樓的脈搏,片刻后,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王爺,世子的脈象比之前平穩多了,氣血也在慢慢恢復,確實是要醒了!這是天大的好事!”
又過了一刻鐘,晏臨樓的眼皮終于緩緩睜開。
他的眼神還有些迷茫,像是沒完全看清眼前的人,嘴唇動了動,發出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父……父王……”
“臨樓!”燕王緊緊握住他的手,眼眶通紅,又心疼又生氣,“你終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沒命了?撞柱子?你是不是想氣死父王才甘心?”
晏臨樓看著燕王通紅的眼眶,嘴角微微勾起一絲虛弱的笑:“父王……兒子……只是不想……成為你的……累贅……”
“傻孩子。”燕王咬緊牙關,聲音卻軟了下來,“你從來都不是父王的累贅,你是父王最驕傲的兒子。”
晏臨樓還想再說些什么,可眼皮越來越沉重,聲音也漸漸微弱。
“別說話了,好好休息。”燕王連忙輕聲說道,“父王就在這里守著你,什么都不用怕。”
晏臨樓輕輕“嗯”了一聲,緩緩閉上眼,這次不是昏迷,而是沉沉睡去。
孟九真上前探了探他的呼吸,點頭道:“王爺放心,世子這是正常的休憩,睡眠能幫他恢復體力,等他再醒過來,傷勢定會好轉不少。”
燕王連連點頭,臉上終于露出多日來第一個笑容。
他輕輕為晏臨樓掖好被角,重新坐回床邊,目光溫柔地看著兒子的睡顏。
這一夜,他始終沒有合眼,就這么靜靜守著,直到窗外泛起魚肚白,晨光透過窗欞照進廂房。
新的一天來了,他的兒子,也終于挺過了最危險的時刻。
翌日清晨,第一縷陽光穿過窗欞,溫柔地灑在晏臨樓蒼白的臉上。
燕王依舊守在床邊,一夜未眠讓他眼中布滿血絲,可看著兒子平穩的呼吸,他的精神卻格外矍鑠。
晏臨樓再次醒來時,神智已清醒許多。
“父王。”他輕聲喚道,聲音雖仍虛弱,卻比昨夜清晰不少。
“醒了?”燕王連忙俯下身,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額頭,“感覺如何?頭還暈嗎?脖子疼得厲害嗎?”
“好多了。”晏臨樓艱難地扯出一抹笑,“就是還有點暈,脖子動一下會疼。”
“那是自然,你當初撞得那么狠。”燕王又是心疼又是責怪,語氣卻軟得很,“以后不許再做這種傻事,聽到沒有?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是,兒子記住了。”晏臨樓乖順應道。
孟九真這時上前搭脈,片刻后滿意點頭:“世子恢復得比預期好,再靜養三五日,就能下床走動了。不過這段時間要注意,不能劇烈運動,也不能情緒起伏太大,否則會影響傷口愈合。”
“多謝神醫。”晏臨樓輕聲道謝。
“世子客氣了。”孟九真收起藥箱,“老朽再開幾副調理氣血的方子,世子按時服用,很快就能痊愈。”
“有勞孟神醫。”燕王轉頭對方烈下令,“賞孟神醫黃金千兩,再派專人護送他回府,確保一路安全。”
“多謝燕王!”孟九真大喜,連忙躬身拜謝。
處理完晏臨樓的傷勢,燕王這才騰出手來料理京師的事務。
他第一時間在太極殿召集文武百官,大殿內,百官戰戰兢兢地跪了一地。